無論別人愛聽或是不想聽,雲溪只唱一首,收穫褒或者貶,雲溪依舊是雲溪,她永遠得體,沒有其他的情緒,每天把自己收拾的符合沈家小少奶奶的身份,做人低調又溫柔,對待每一個人皆是一樣的態度。但她又不是完全封閉自己,家裡大事小事,只要她能夠幫忙,都會盡力去做,很快成為了夫人的得力小助手,傭人們嘴裡值得信任又有頭腦的重要人物。
雲溪在努力適應這個龐大的家族,沈明旭作為家族內成員卻活的並不好,因為他的視力情況讓他焦慮又痛苦。
有一次工人給他端水吃藥,房間裡光線沒問題,可是水杯透明,他努力的看了又看,愣是沒看清楚杯子在哪裡,結果傳出去的話是,小公子身體不好,吃藥還朝工人發脾氣打翻杯子。
「小旭,你彆氣了,我囑咐過了,不會再給你拿透明的玻璃杯,不會了,你不要再介意啦。」工人戰戰兢兢收拾了地板上的水漬和碎杯子,雲溪得知沈明旭發脾氣,立刻從婆婆那邊回來,抱住沈明旭的肩安慰他,請他不要再氣。
他眼睛本來就不好,最近複查情況很糟糕,眼壓高、時常疼痛、有大塊陰影不時出現,用藥也沒什麼效果,雲溪正在聯繫更好的眼科醫生,期待出現奇蹟。
「我不是跟他發脾氣,我……」他是跟自己生氣,心裡害怕極了,沈明旭覺得自己真的快要瞎了。
「我跟他講了,告訴他不怪他,也沒有跟他生氣,我說了。」她輕輕拍他的背,像在哄小朋友。
照顧沈明旭吃了藥,雲溪給他的眼睛塗藥,看那一雙漂亮的眼睛無法聚焦,茫然轉動眼珠不知望向哪裡,她只覺得無力又心疼,更多時候,不是有心、有錢、有時間便能治好病。
一整天,沈明旭躺在床上蔫蔫的,雲溪跟他講悄悄話他也沒有回應,只會偶爾嗯一聲,表示他有在聽。
「已經聯繫了設計師,幫我們改造我們住的這層燈光,家裡太大了,爸爸媽媽他們那邊的大廳、餐廳不好馬上改造,這邊可以立刻開始了。還有,你出入用輪椅,爸爸早就讓人設計了這邊主樓的進出口,都要以輪椅出行方便為主,馬上要開工。」雲溪說這麼多是在安慰沈明旭,其實這裡是他的家,他有什麼委屈不開心呢?他最討厭的是自己不能走路的腿和看不見的眼睛,別人並沒有傷害他,他的哀怨全部來源於自己的身體。
行動不方便,但沈明旭復健右腿很有效果,如果他視力好的話,已可以嘗試拄雙拐走一小段路,只要不過於勞累是不會損壞雙腿現有的功能;可是,他的視力太不好,腳下的路看不清楚,面前是門還是玻璃也沒辦法分辨,他沒辦法自己走路,只能在房間裡活動。
對於眼睛也是,主治醫生已經和雲溪聊過,沈明旭左眼睛視力已經差到影響生活,雖然左眼還有些視力,依然建議他現在開始學習盲文、點字和使用盲杖,提前適應,但沈明旭雙腿無法正常走路,他不可能拄拐的情況下還使用盲杖輔助行動,所以無疑身體不好禁錮了他的自理能力,進入了一個反覆循環的死局。
每天生活在一起,沈夫人完全了解了小兒子的不易,也更加看到雲溪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和牽掛,她越來越喜歡雲溪,覺得遇到這樣的愛人是兒子的幸運。
雲溪陪伴沈明旭去拜訪一位眼科專家,車程、飛行,沈明旭左腿還沒下飛機已經開始痙攣,折騰幾乎一天到了目的地,在酒店躺下便難受的又拉又吐,還
好同行有護工也有司機,否則雲溪一個人真的無法妥帖照顧他。
腿疼的他腰都伸不直,別說一個人上下輪椅自己照顧自己了,沈明旭被護工照顧在洗手間待了很久,完全清理乾淨才允許雲溪進來。
當時這種亂糟糟的情況,雲溪也沒後悔帶他出來看眼睛,老專家一句話,她才是真的後悔帶沈明旭出來直面審判。
「你右眼失明,原因很複雜,圓錐角膜,多次受傷、脫落,左眼肯定受影響,它本身就不是健康的眼睛,失明只是時間問題,所有治療手段只是在治療你的心理接受程度。」老專家看起來慈眉善目,檢查做的也認真細緻,可雲溪沒想到他當著沈明旭的面,講話這樣直接,她當時只想衝過去捂住他的嘴。
沈明旭自聽到醫生的話開始,一聲不吭,微微點點頭,自己就伸手摸輪椅輪圈,他想回去了。
「您……」氣的雲溪不知說什麼才好,怎麼能這樣講話呢?她看愛人坐在輪椅里臉色蒼白,他避開目光,低垂眼睫,傷心失落的情緒已經藏不住了。
看他被抱進車子裡坐穩,雲溪直接抱住了沈明旭的肩膀,她抱扶他身子,低聲道歉,「對不起小旭,你不要聽他的,現在專家都不靠譜,我陪你出國去再看眼睛,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沒說錯,只是比較直接。」忍耐左腿無規則抽痛,沈明旭眼前全是黑霧,他真的太難受了,其實明知道不會只好,但還是不甘心放棄吧,不然不會跑這一趟。
回到南都,沈明旭躺了三天才又再次去公司,漸漸看不見,他心理接受不了,不願意對外人說自己看不見,也就更加依賴雲溪,時時刻刻離不開她,想聽到她的聲音,握住她的手。
周末的時候沈忠亨不在家,沈夫人約了好友出門打牌,小兩口在大家庭里有自己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