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認識的,但憑陳厭對她行蹤瞭若指掌來看,她不信跟老頭完全沒關係。
很快,微信上收到一條五十九秒的語音消息。
不用點開也知道是在罵人。
南蓁直接鎖屏,眼不見為淨。
南蓁和紀向隅是圈內公認的肖成海的接班人,只是南蓁一向不怎麼說話,紀向隅卻是有做公關的潛質。他的酒杯一晚上都沒空過,嘴裡左一句奉承又一句恭維,把導演和兩個主演都夸出了花。
有他在,南蓁得以偷閒,隨手在果盤裡撿了兩塊西瓜來吃,邊吃邊發在心裡出些不合時宜的感慨。
時間真的是個很奇妙的東西,能把人變得面目全非,也能把人變得金光閃閃。
看著男主角沈之遙在桌上對方力何討好諂媚的態度,她有些恍惚,六年過去,當初那個跟著陳厭胡作非為的叛逆高中生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娛樂圈的金牌製片,這感覺,還真是不可思議。
至於陳厭,就更不用說了。
高三的時候他還被班主任評價為「古怪」,但現在已經不會再有任何人置喙他的「古怪」。
身份,地位,金錢。
因為他擁有這一切,所以即便他才二十幾歲,即便他根本不屑於這種虛與委蛇的觥籌交錯,無論他想做什麼,怎樣做,都不再需要符合任何世俗的標準與規則。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規則。
他只要享受臣服與朝拜。
南蓁是有些慶幸的。
至少分開後,他們中有一個人過得很好。
西瓜的汁水在口腔里充盈,南蓁嘗不出甜味,她抿了抿唇,感覺有人在看她。
眼睫抬起來,右側方的陳厭黑瞳微涼,隔著一段不近的距離,他正直勾勾盯著她。
他黑漆漆的眼底仿佛藏著不見天日的深淵,再多看一秒都會被拉進他的地獄永不超生。
但南蓁卻莫名並不害怕。
燈火通明的圓桌上,她與他四目相對。
仿佛有一個透明的罩子將他們隔絕,沒人發現他們在半空交匯的眼神。
周遭寂靜無聲,餘光里的其他人像在演一出默劇。
兩個呼吸後,陳厭眼色漸深。
南蓁掐住自己斷甲的傷口,強迫將理智從另一個空間拉回來,耳邊似乎能聽見了砰的一聲。
罩子破了。
紀向隅小聲提醒她老頭子罵到他這兒來了,讓她回個電話過去。
南蓁面不改色地淡淡道了聲,別管他。
說完,對面那道灼人的視線終於轉開。
她低下眼去默默呼了口氣。
包間裡燈火輝煌,氣氛依舊。
似乎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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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吃了大半個晚上。
除了兩片西瓜,南蓁幾乎沒動筷子。
方力何中途換到她身邊來坐,轉眼看見她碗裡空空的,關切問,「菜不合胃口嗎,要不點點別的?」
「我本來就吃的不多。」南蓁解釋,「不用麻煩了。」
方力何不贊同道:「那不行的,今天是我請客,要是讓你餓著肚子回去,該有人找我算帳了。」他往上座看了一眼。
南蓁好似沒看見他的暗示,默了默,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不會的。他現在不會了。」
「什麼?」方力何看見南蓁笑了一下,笑容似乎有些苦澀。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