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暉只是愣神了很久,坐上車時回過神,嘆了一口氣:「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應該聽你的,不去看那個的。」
落霜搖搖頭:「不是你的錯。」
誰的錯呢?
不重要。
餘暉靠在他肩上,路燈一盞一盞往後過去,他什麼都不想說,只是有點迷茫。
不知是自戀,還是偏見,他總覺得他身邊的所有人,都是和殘忍世界毫不相關的好人。
他們都是普通人,想要安寧地活著,想要平平安安、一生一世一雙人。
在這樣美好的環境裡,他背負的一切顯得格外罪惡。
可如今,他發現落霜也和他一樣。
他們各自背負著一個國家的未來,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
和落霜的關係,也許會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聯繫,更是作為人而言最後的港灣。
他們相互依靠,相互蠶食,汲取對方身上的溫暖。
餘暉摟住落霜的腰,固執地湊上前,隔著面具親吻他的唇。
落霜沒有拒絕他,沒有推開他,反倒和他相擁。
「忘掉就好了。」
「嗯。」
兩人沉默地回了家,落霜和往常一樣回到書房辦公,餘暉心裡悶,去了花房,遇到斯科特。
「夫人?您二位剛回來?」
他臉上笑意盈盈,似乎待在這裡磋磨一生,並不會讓他覺得痛苦。
餘暉點點頭,拿過他手裡的水壺,對著小花澆水。
斯科特察覺到他情緒不好,沒有多說話,安安靜靜地陪著他。
「斯科特,我偶爾覺得我們都很可憐。」
「嗯,為什麼呢?」
斯科特心裡有答案,只是不願承認。
因為沒有價值,就算承認,就算整日清醒痛苦,也不會有人來解救他們。
餘暉沒有說原因,斯科特引導他澆另一束花:
「夫人,我年輕的時候,幻想自己有一天掙夠了錢,就去世界各地旅遊。」
「後來我放棄了這個想法,待在這裡幾十年,因為每個人都很痛苦,每個人都很煎熬,我有時想,也許我們是在這個世界上服刑,等到刑滿釋放,我們就會去到另一個世界,自由自在地活。」
「夫人,不要憂愁、恐懼,我們終會解脫。」
這輩子,或許沒有任何價值,死後不被任何人銘記,但斯科特永遠會享受此時的寧靜,享受泥土被水滋潤浸透的每一秒。
餘暉笑了,眼角卻流下淚。
他知道,聯邦快要進行軍事演習了,落霜肯定會離開,而他也要隨時準備執行任務,他舍不下這裡的每一個人。
更不想傷害這裡的任何人。
「斯科特,對不起。」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呢,夫人,您沒有、也不會做錯任何事情。」
斯科特摸摸他的臉頰,給他擦乾了眼淚。
不要痛苦,學會平靜地順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