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觉得什么是对的呢?”他看见儿媳露出一个颇为挑衅且得意的笑,好像就拿准了自己不会有下一步动作,好像自己作为一个长辈会完全纵容小辈的胡闹。
裴均顿时恍惚起来,他觉得自己完全被眼前的女子戏耍了:他究竟在做什么?在陌生的环境里和儿媳调情,还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愚蠢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可不愿为了那点无聊的好胜心,让自己成为不伦的祭品。
他迅疾地瞥了儿媳一眼,做了一个孤注一掷的举动——站了起来,于是攻玉的脚只能滑到靠椅的边缘,贴在上面。
他在做这一系列动作时紧紧盯着攻玉,企图在她微笑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失态,只可惜什么都没有,儿媳还是那么优雅从容地啜饮杯子里的酒。
她就笑眯眯地看着公公的失态,这样的举动在她的眼里颇为滑稽,她记得叁岛由纪夫说的:不管多丑或多美的男人,他们都具有一种共同的博得大名分的东西,就是愚蠢的欲望。
尽管如此,他还是耐着性子半蹲下身子,为儿媳穿好脱下的高跟鞋。他想这是头一回为别人穿鞋——攻玉什么时候能听话一些?
攻玉怕痒,她咯咯地笑起来:“别……别……好痒……”
她想把腿收回去,脚踝却牢牢被公公把住。
“我先出去了,等会就回去吧。”
“爸爸,你不是说要多待一会儿吗?”
“不,没有。”裴均抛下这句极其败坏的话就准备走了。
他觉得这里四处都是好大的噪音,吵得要命。唱片的响声、谈话声、嬉闹声、背叛碰撞的声音,互相混搅在一起,令人心情烦躁。这噪音带着恶意,阻隔着他们两人本就不太通畅的谈话。
攻玉往大厅里走,大家都聚在大理石台边,窗边还有几个在打斯诺克。人叁两堆在一起,她一直在找裴均。
章藕和几个发小在角落待着,她托着酒杯走过去,故意和他们都碰了杯。
“来啦?刚刚去哪儿了,都没找到你,特意给你留了位置,坐这边。”章藕把椅子拉开来,旁边坐的是裴文裕的大学同学肖响,攻玉在订婚宴上和他有一面之缘。
这里是个小吧台,只够坐叁四人,她把一杯鸡尾酒推到攻玉面前说:“肖哥要开车不能喝酒,你替他喝了。”
攻玉就坐在肖响对面,吧台的灯光像融化的蜜一样流淌下来,她摇晃着酒杯,冰球和玻璃杯壁相撞发出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