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阮念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窗外,一個矯健身形正踩在她窗外並不寬闊的凸台緣上,他一隻手緊拉著她窗子外面的欄杆,一隻手在輕輕叩著她的玻璃。
下著雨,他全身都濕透了,黑色帽衫貼在他寬闊堅實的肩膀上。他的短髮在水意中,一根根豎立在頭上,沿著他清冷眉眼、筆挺鼻樑、堅毅的鬢角,雨滴匯成線,一條條滑下來。
見她終於起身看到,他勾起薄朗雙唇,笑了。
英俊陽光的笑意,在這淒冷雨夜裡,開出絢爛的花來。
他指了指窗口上的鎖位,示意阮念把窗子打開。床上,女孩子穿著粉色的泡泡袖睡衣,在被子裡完全呆住了。
她家是四樓!
他瘋了!
阮念從來不知道有人能瘋成這樣!做夢都夢不到。
她們家這幢樓是一個兩梯四戶的蝶形布局,中間兩戶,有一個外連廊。而她的房間窗口,正對著這個外廊。那外廊的柵欄高度到人胸前,中間隔了很遠的懸空距離,才是她窗口突出的小花台。
他是怎麼跨過來的?他知不知道這個高度,摔下去他媽就得給他買棺材?他到底知道不知道?!
阮念掀開被子,也顧不得什麼,什麼都顧不得,光著腳,直接跑到窗子前面,小心翼翼把窗子從裡面打開。
不鏽鋼的窗子吱嘎一聲輕響,然後,她迅速揪住祁成濕得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的衫帽袖子,死死揪著。
外面的雨很大,她揪在他衣服上的胳膊不肖一秒鐘就全濕了,又有很多雨點蠻不講理地砸過來、又濺落到她肩膀上、身上,她絲毫不敢放鬆,直到他從窗口邁進來,全手全腳站在屋子裡面,阮念近乎僵硬的全體神經才逐漸甦醒過來。
她也不鬆手,就著她捏著的他的袖子,往前一錯,狠狠擰在他堅實的上臂後側。
「你不要命了!」她鼻子都酸了,一股滔天的委屈,「能這麼嚇人的麼?」
她真的用了力,死命摳進他肉里。阮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點挾私泄憤的意思,她就是覺得這個人可惡得厲害!最好現在就掐死他。
這個瘋子渾身都在滴水,從頭頂到濃眉,再到下巴,只在屋子裡站了兩秒,地板上能養魚。他一邊滴水、一邊還很囂張,「你下次不接我電話,我還從這裡爬。」
他還威脅她!
經他這一提醒,阮念才想到今天這一切侮辱的根源。
她放開他袖子,再不管他,轉回身去找毛巾來擦。她兩條胳膊都濕完了,胸前也是一片。又穿的是睡衣,全透了,於是趕忙打開衣櫃找外套。
「岑慧茜今天找你了?」他問。
阮念撫在一件薄荷綠色針織衫上的手停了一下。
「我已經跟她分手了。真的。」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