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將絲絹所制的足衣與足底粘連。
那根樹枝上,被手掌所握之處也有淡淡的血跡。
褚清思輕輕將足衣往外扯了扯,血肉分離時,痛感也在頃刻間衝擊頭顱,而後化為水珠從眼中流出,長睫因此被洇濕。
少焉,擦掉眼淚。
又重新穿上。
她心中明白,經過前面的意外,自己已經徹底迷失方向,這次奔走也將她最後的體力消耗殆盡。
但危機始終未曾離開。
必須隨時預備逃。
*
騎行數里以後,男子輕拉手中韁繩。
馬揚起前蹄,嘶鳴一聲。
最後馴服的在原地緩慢打轉。
跟隨在男子身後的侍從不解其意,一路走來都不見女子,且毫無任何有人徒步的痕跡,雖然心中覺得褚小娘子不在此處,但也未敢直言:「郎君,可還要繼續往前?」
李聞道單手握住韁繩,右手從腰間拔出劍,朝身下輕輕一挑,輕紗瞬間落於掌中。
是女子的披昂。
從黃鹿澤的北方一路走至這裡,足有數十里,再經烈日曝曬,無水源能解渴,絕無力氣再行。
最多能再徒十里。
他收劍歸鞘,冷聲命令:「以此為中央,向四周搜尋。」
*
及至黃昏時分,眼中所見的一切都被蒙上落日餘暉。
褚清思依然還蹲坐在原地,蜷縮著身體,因即將入夜,太陽與熾熱一同離開,惟剩嚴寒。
她抱著雙膝開始忍不住的戰慄,茫然的往四周看去。
長兄隨阿爺好狩獵,因而家中置有許多輿圖。
其中就有一張洛陽的羊皮輿圖。
褚清思少時曾經看過,她記得黃鹿澤的西北方向連接著邙山山脈,所以已經不能再繼續走。
因為邙山有猛獸,太宗昔年就常去此地狩獵,它比黃鹿澤更危險。
而黃河、洛水就距此在數十里之外。
深夜水汽會更大,更寒。
褚清思慢慢收緊手臂,雙膝用力並起,警戒望著周圍林木。
但疲頓也隨之而來,意識陷入混沌的時候,天地之間開始飄風暴雨,階上被砸出水花。
瓦當從檐上掉落,摔得四分五裂。
「娘子?」
褚清思聞聲而睜眼,她踞坐在居室檐下的坐席之上,雙臂無力的垂落在半圈住身體的憑几上,手腕是從一襲華麗的綠色大袖襦伸出的。
而所面對的中庭載有冠若華蓋的桑樹與梓樹。
左右雖然侍坐著女婢,但不是須摩提。
她嘆息一聲。
前世。
隨侍奉上一隻蓮花金碗:「娘子,請飲湯藥。」
褚清思接過,像是早已習慣。
可唇剛碰觸到碗沿,忽有女子的聲音從甬道傳來:「魏國夫人。」
褚清思放下舉碗的手:「玉娘?」
韋比丘未穿胡服,而是紫色的大袖襦裙,高髻環釵,即使如此也有著從前的剛強:「褚公與褚大郎君離世以後,魏國夫人就始終在家中不出,恣意所欲,其樂無比。我想見夫人一面,實在艱難。」
褚清思垂眸,看向那些碎片。
她不明白玉娘為何會以惡言來傷自己。
中庭有婦人走
來,身後隨從著數婢,她邊走邊高聲應道:「韋娘子請慎言,自從褚公與其長子長逝,娘子心中大慟,有數次瀕死。郎君離開長安時,命我照料娘子身體,若今日魏國夫人有事,我會死,韋娘子也活不了。」
褚清思像是未聞韋比丘前面所言,對其淺淺一笑:「玉娘,我已經是彌留,壽命難延。」
韋比丘的語氣終於有所緩和:「我見魏國夫人不像病篤之人。」
褚清思望著大雨中的桑梓:「因為我還想再等一等。」
韋比丘問:「要等何人?」
身份非尋常家僕的婦人見湯藥未動,親自跪侍在女子左右,以言勸諫:「娘子,藥石能治病。」
褚清思接過,乖乖飲完,然後展顏微笑:「他去洛陽時,我答應要等他歸家。」
韋比丘看著眼前這個對天下所發生的一切都毫無所知的女子,柔弱到像是需要攀附松柏才能生存的女蘿。
「毗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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