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也隨從在後。
這條甬道雖長,但能通向的是高處。
少焉,褚清思就已站在上陽宮的樓闕之上,往前低望著高游謹在觀風門停馬,從馬背跳下後,疾速奔走在長長的甬道中,臉上的神情帶著憤怒、與要殺人的勢在必得。
她嫣然一笑,恍若在看那些魚擁簇著來食用自己撒在水中央的青草。
然後,褚清思果斷轉身,再從甬道下去。
可惜這次,她才是獵人。
*
行數百步後,褚清思來到甘露殿。
她屈膝跪在涼意四散的地板上,身體前傾著徹底屈折,雙臂也向前呈環抱之姿,掌心交疊著,而頭顱則抵在手上:「兒有一事要上報聖人,望聖人能夠因此減免兒的罪。」
在嘗試著撫琴的女皇摁住琴弦,語氣嚴肅:「說。」
褚清思緘默未幾,聲音如潺潺溪水緩慢流出:「兒前日歸家燕居時,尚書都事張斂前來找過兒,他懷疑金吾衛大將軍對聖人有謀反之意,因有人曾親自聽見高大將軍撫掌大笑著言及自己曾夢見身在明堂之高,但無確實證據,故不敢來見聖人,只是與兒一說。況高大將軍跟隨聖人數載,為大周與聖人殫精竭慮,兒始終不願相信其有謀反之心,也惟恐聖人會因此傷憂,便命其有證據以後再躬身來與聖人言。」
「然剛才宮人來與我說高大將軍突然來了上陽宮,我見之,其神情含有殺氣,惟恐他會對聖人不利,遂前來請罪。」
有人要謀反,而直至那人擅自進宮,她都全然不知道。
武氏徹底震怒,琴弦也猛烈顫動,發出雷霆之怒:「你的確是擅行不顧!才侍立在吾身側不過七月,居然就敢專擅政事!」
謀逆,是婦人最不能容忍之事。
哪怕只是猜測。
哪怕是她寵愛的親子。
褚清思忍著喉中哽咽,誠懇服罪:「兒知道自己犯大罪。」
其欲哭而不哭的堅韌,使得武氏注視,隨即開始權衡。
女子通曉經典,很多時候都能與她言之有物,比那些宮人更能讓自己開懷,且其文采出眾,又能夠起草文書。
這樣的人並不多。
在最後,婦人眼中的怒意減淡,只是警戒道:「出去捶笞脊呂二十,若是再有下次,吾必讓你身體髮膚皆有毀傷。」
褚清思彎唇,似已喜極而泣:「兒不敢。」
*
離開甘露殿的時候,高游謹已疾步來到殿前。
褚清思緩步往階下走去,將要擦肩而過之際,她察覺到有目光恨不得捅穿自己。
於是偏頭,與年長自己近二十歲、有著豺狼眼神的高游謹對視,不退避分毫。
眸中皆是要致對方於死地的殺意。
雙方都毫不掩飾。
褚清思轉過頭,望路前行。
那日於家中的談話浮於顱中。
張斂焦躁道:「這三月我已不遺餘力地去找破綻,但高游謹很少再接觸那些事情,其中大概有女皇的手筆,不想讓他再引起局勢動盪,我們更不能以他之前所行的惡事布局,那等同於是否認女皇對那些人所定的謀逆之罪。」
褚清思跪坐堂上,長睫垂下,閱看著一卷竹簡,安靜聽著張斂所言,默然不語。
同時她也知道,自己必須要逼女皇動手。
「你遣人去積善坊告密。」
褚清思略有停頓:「就說我們要合謀讓女皇殺了他。」
「那日我會在他之前先伏地請罪,言明其有謀反之意,而女皇必定會遣你與周俊前去積善坊搜捕,至於剩下的事情,我相信張都事知道應如何讓其服罪。」
可其實只要高游謹能夠設法讓女皇不再震怒,然後將所有事情都與女皇說清,一切局面都會變化。
比如,死的或許就會是她和張斂。
所以必須要在女皇盛怒之下就讓高游謹坐實謀逆罪。
褚清思的輕笑讓唇畔有了弧度,但她未與張斂說,所以張斂不知道自己也可能會死。
畢竟將所有風險都與同盟言明,是最愚蠢的舉止。
女子向西望去。
此計的關鍵在長安。
在大嫂崔昭那裡。
也在崔如崇那裡。
第54章 直至燒到知覺全無。
與女子擦肩而過以後,高游謹轉過脖頸,進入殿中。
盛怒至極的女皇背過雙手就佇立在殿中央,而她望見的正是高游謹那還未曾徹底散去的殺意。
在這一刻,無論那個猜測是否真實。
其人在婦人心中都已經必死。
婦人語氣狠厲道:「將金吾衛大將軍逮捕。」
侍立在殿外的兩名寺人迅速入內,從高游謹身後分走到左右,將其兩臂抓住,為防止劇烈的抵抗,再用力往下壓。=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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