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清思伏在憑几的橫條上,聞著耳畔轔轔,閉眼休息。
然在獵獵大風的呼嘯之下,沙土與風融為一體,向四周飄散。
她眼睫輕微動了動,睜開眼,然後低聲咳嗽。
隨侍左右的宮人剛從不遠處的河邊將水囊裝滿,聽見車內的聲音,疾行到帷裳外,由其中一人開口勸諫。
「褚才人,飲些水吧。」
從前日開始,或許是從進入河西地區開始,女子就開始頻頻咳嗽。
不久前,她們看到這裡有河,於是命令馭夫停下去取水。
這是天山山脈融化流入河床的雪水,並無髒污,反而遠比洛陽的洛水、伊水更為涼爽。
褚清思仍在為喉中的瘙癢與乾裂的痛感而煎熬著,身旁也無水,早在清晨就已飲盡,遂伸出手去,拿到手中的水囊也已經是打開的。
她仰頭小口飲著,喉嚨終於得到緩解。
未幾,馭夫再次驅使著前方的駢馬朝北前進。
車駕已經行駛十餘日。
如今剛過伊州。
最遲不過後日黃昏就可以抵達庭州。
褚清思往後望去。
廣袤無垠的原野上,從車數十乘,並有數百的左武衛分列為二,皆著甲、手持矛戈,騎馬隨從在後。
在這樣的烈日下,畜牲尚且知道蔽日。
但她及他們身為帝王的臣,不能。
這一切皆因在夏六月朔的那日,庭州刺史遣人日行千里地奔馳到洛陽謁見女皇。
同時也帶來一個震驚朝野的消息。
突厥居然拘留了在三月奉命出使的韓王武不文,而其餘跟隨去的使臣也基本都被誅殺,僅剩一人,那人因出身軍伍,身體比其餘人皆要健壯,所以才能在最開始與他一同逃出的幾人中,成功活著跑到庭州求助。
但因身上的創傷多日未曾處理,以致腐肉橫生,蠅蟲圍繞不散,早已感染,最終也還是重傷離世。
那時,女皇盛怒到直接用左衛腰間的劍,將平日用以處置文書的几案一斬為二。
褚清思低頭看著襉裙,跪坐在一旁的自己也因過於突然而躲避不及,導致散開在坐席上的裙擺也被利劍削去一角。
隨即,女皇追封從突厥逃脫到庭州的使臣為輕車都尉,並命人厚葬,又遣人前往其故鄉安撫他的家人。
然後再遣她及男子一同出使突厥,前去查明情況,弄清其中始末,且還有一些隨從人員與他們一起。
婦人自開始接觸政治起,所用的就是雷霆手段。
之前從起草詔令到門下審核,再到尚書實行,中間至少需要兩三日,若遇到違背帝王之意的臣,十日也未必能夠通過門下。
但在婦人手中,僅一日之內就能夠使詔令施行。
所以她從洛陽離開的也突然,未有任何預備就已經席坐在前往庭州的車駕上了。
褚清思將水囊蓋好,看向遠處原野。
這是她一次出使。
*
及至第二日黃昏的時候,已經將要到庭州。
若是通曉不寐地驅車不停,黎明就能夠見到庭州刺史等人。
不過,車駕仍是停下了。
一路以來,他們都是日行夜寐。
因為惟有深夜的天氣涼爽,如此眾人才能夠安然寢寐,翌日再精神矍鑠的繼續出發。
且白天
已經行駛很久,人馬疲睏。
此時休息是上策。
褚清思也曾嘗試夜行路,旦休息,但最後的結果是白日天氣炎熱以致心中躁急,不能安寢,深夜又昏昏欲睡。
她命令車馬止息,原地安營休息後,履過平地,走上一處地勢較高的山丘。
然而還未來得及看附近地理。
褚清思猛然轉身,目光警戒的往北方。
遠處傳來馬蹄陣陣,人數並不算多,但也不少。
在星月的照映下,隱約可見是訓練有序的騎兵,但難以辨明是敵是友。
左武衛也反應迅速的手持兵器走到最前方,呈東西走向散開,成為一條防線。
隨後便只見眾人拱手,聲音洪亮的齊聲禮敬:「裴中郎將。」
褚清思就佇立在原地淡淡看著裴居文下馬朝自己走來。
待人逼近,她莞爾而笑:「裴阿兄為何來了。」
六月朔,詔令還未出集仙殿的時候,褚清思就已經主動向女皇請求讓裴居文護衛自己的車駕,並伴行。=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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