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小得可憐,但工作量很大。
舒苑問:「上色做得好的話能來這兒上班嗎?」
接待員說:「看你水平,趙師傅這兩天不在店裡,你水平好的話他肯定會叫你過來。」
舒苑拉開椅子坐下,讓小滿坐在她旁邊,說:「好吧。」
照片中是個軍人,舒苑需要先把照片調棕,就是將人像調成棕色,讓人像顏色接近膚色,然後給顏料調色,把人像的嘴唇塗紅,五角星、肩章塗成正紅色,軍裝塗成綠色。
小滿在旁邊瞪大眼睛看著媽媽,原來媽媽會美術,小滿也會畫畫,說不定是從媽媽那兒遺傳來的。
小傢伙緊張地盯著舒苑手中的毛筆,不僅不敢說話,呼吸都變得輕緩,生怕打擾到舒苑,畢竟畫錯一筆,整張照片就完了。
倆學徒也跑過來看,看著舒苑一筆筆勾勒塗色,跟小滿一樣不敢出聲。
黑白照片在舒苑手裡變成了彩照,小滿率先嘗嘗呼了口氣,「哇,終於上完色啦,很鮮艷又很自然,媽媽你可真棒。」
小滿可是舒苑的頭號粉絲,對媽媽佩服得五體投地。
三個店員都贊成小滿的話。
接待員驚嘆不已:「你上色可真快,水平還這麼高,跟直接拍的彩色照片似的。」
倆學徒有點慚愧,他們已經學了一年多都沒達到這個水平。
接待員很乾脆地說:「後天趙師傅下班前會來店裡轉轉,你下午四點過來看看吧。」
上色水平這麼高,拍照跟暗房水平也差不了,她一定會在趙師傅面前極力推薦舒苑。
現任館長也就是唯一的老師傅雙手風濕伸展不開,腿腳也不方便,需要休養,就暫時找人頂班。
「好的。」舒苑爽快答應下來。
從照相館離開,小滿牽著舒苑的手搖啊晃啊,聲音甜滋滋的:「媽媽,你的水平那麼高,一定可以找到照相師傅的工作,就是這家店不行,別的店也可以。」
「我也是這樣想的。」舒苑唇角高高揚起。
她得到了兒子的鼓勵。
小傢伙提供的情緒價值非常到位,舒苑倒希望他能像別的小孩那樣無憂無慮。
母子倆心情愉快地往家的方向走。
在李紅霞看來,舒苑的婚姻大事一塌糊塗,她干著急也沒用,不如多操心她的工作。
近水樓台,主管人事的副廠長媳婦跟她一個辦公室,都是會計,在招工方面,當然有優先打聽的便利。
等副廠長媳婦一到辦公室,李紅霞就殷勤地跟她分享了茶葉,有寒暄幾句,把話題引入到春季招工上來,她擠出大大的笑臉問:「我們家舒苑等了一年多,這次招工總該輪到我們了吧。」
同為普通職工,副廠長媳婦賈彩琴跟他對象一樣會打官腔,說:「咱廠這麼多職工子弟,都等著安排進廠,空位子就那麼多,你說咋安排?老譚的工作不好干哪,先安排哪個都得罪人。」
李紅霞賣了好一會兒慘,說:「咱倆也是多少年的交情,能不能跟你們家老譚說說,有啥活給舒苑安排一個就行,我們不挑。」
賈彩琴嘆了口氣說:「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為難,特別多職工拎著大包小包東西去我們家想走後門,老譚廉明公正,把這些職工連人帶東西都趕出來了,你說我咋幫你?」
李紅霞是個人精,她聽懂了,這意思是嘴上交情屁用都沒有,想要工作就得送禮,送禮的人多,一般的菸酒點心人家還看不上。
——
次日周六,晚上舒苹一家過來吃飯,早上不到六點鐘舒苑就帶著小滿去買菜,先去的是肉鋪,他們趕到的時候前面已經排了二十多個人,輪到舒苑的時候她花一塊二買了一斤五花肉。不是她摳搜,買多了肉李紅霞會心疼錢票。
肉鋪旁邊就是菜站,菜站倒是不用排隊,母子倆買了菠菜、蘿蔔,還很奢侈地買了一把韭黃,都由小滿這個小男子漢拎著。
路過供銷社,又花了六毛多錢買了大白兔奶糖跟水果糖各半斤。舒苑剝了顆奶糖塞進小滿嘴裡,小傢伙的臉頰立刻鼓得像松鼠一樣。
小滿也剝了顆糖,糖紙小心地收進口袋,揚起小手:「媽媽也吃糖。」
舒苑彎下腰,接受小滿的投喂,心滿意足地說:「真甜。」
中午舒苹從食堂拎回了羊棒骨,只有一個鍋灶,下午四點舒苑先做羊棒骨燉蘿蔔,然後做米飯。到下班時間,又帶著小滿早早去電器廠大門口蹲守,從鄉下來的賣魚農民手裡花一塊三買了條兩三斤重的鰱魚。
等她回到家,舒苹跟兩個小孩還有李紅霞也趕回了家,做飯的任務被他們接過去,舒苑把仨小孩叫進屋,給他們分糖果,問道:「聞到飯菜香味了嗎?」
七歲雙胞胎莫莫跟莫弟都抽著小鼻子,齊聲說:「聞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