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心中一暖,好歹他閨女沒嫌棄他。
小滿也要夸自己爸爸:「我爸爸也很厲害,他會給人看病。」
殺完雞鵝,把雞毛跟混合了雞血的土都收拾乾淨,一行人又回了老宅。
等雞鵝都端上桌,陳甫謐不說話,這頓飯就吃得安靜,陳載不願摻和這些,先給陳甫謐夾了雞腿,之後心安理得地把剩下的雞腿鴨腿夾給自己媳婦孩子。
陳甫謐看著碗中的雞腿感慨不已,以前陳載可不會給他夾菜,為了給自己妻兒夾好肉,先把好肉夾給他,難得他用了點小心思。
舒苑跟小滿的碗裡多了雞腿,他們還能幹啥啊,趕緊吃啊。
沒過兩分鐘,安靜就被杜康打破。
她盡力克制,語氣中還滿是鄙夷:「吃飯不要吧唧嘴。」
田野立刻頓住,像被按了停止鍵,無比尷尬。
陳惠出聲維護自己對象:「我不嫌棄。」
杜康現在看她更不順眼,說:「你不嫌棄有啥用,這麼多人吃飯呢,一點教養都沒有。」
三嬸姜蘭英開口:「小事兒就別提了,咱們得商量大事兒,陳惠帶著多寶住單身宿舍不方便,三人肯定沒地方住,住到家裡來吧,有的是房間。」
她並不是要表現對晚輩的關愛,她是要跟杜康對著幹,反正他們一家也不住在這兒。
陳惠不打無準備之杖,本來租了五塊錢一個月的平房單間,但她想聽聽家人都怎麼說。
杜康還能不知道姜蘭英那點心思,瞥了她一眼毫不客氣地說:「我們家的事兒用不著她三嬸插手,田野必須得回鄉下,順便把多寶帶回去。剛好,辦了離婚手續再走。」
多寶一激靈,縮了縮脖子,立刻反駁說:「我不去鄉下,我爸爸也不回去。」
姜蘭英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田野這小伙子不挺好的嗎,濃眉大眼的挺精神,生長在城裡的就比農村的高級啊,自己家的女婿,自己不認,說不出讓人笑掉大牙。」
杜康聽出來了,姜蘭英是要把這事兒傳出去讓她難堪。
她家陳嫻長得那麼丑,能找到啥好對象!
陳嫻看大伯母瞥了她一眼,雞肉噎在嘴裡,只覺得莫名其妙。
杜康的語氣軟了幾分,說:「田野落不了戶,沒有糧油指標,也找不到正式工干,不回鄉下他能幹啥?」
姜蘭英嗤笑一聲:「這在別人家是難事兒,對我大伯子來說,難嗎?」
陳君正在市委辦公室上班,為人公正無私,在家裡也是不苟言笑,難得聽他說上幾句話,終於開口:「按政策來,我管不了。」
杜康很失望,陳君正這是擺爛啊,不打算幫助閨女,也不管把女婿趕回鄉下,放任閨女越來越沒出息,從他這兒得不到一點支持。
陳惠開口:「我們等知青回城政策鬆動,早晚田野都能隨我落戶,至於糧油,我的工資夠我們一家三口吃飯。」
田野內心又是一股暖流,陳惠一直在堅持,從來沒想過放棄他。
陳甫謐聽完各人看法,慢斯條理地開口:「陳惠一家在老宅住吧,就住陳惠之前的那個房間,不夠的話再打掃出來一間。」
陳甫謐一開口,那就是下了定論,別人反抗無效,杜康嘴唇動了又動,把要說的話生生憋了回去。
陳惠馬上說:「好的,爺爺。」
吃過晚飯,舒苑把登了獲獎消息的報紙還有照片拿給陳甫謐看,本來陳甫謐不太高興,頓時眉開眼笑。
這一大家子,就數舒苑跟小滿最能讓人高興。
舒苑要顯擺,他就要使勁夸。
看來陳載對他媳婦不錯,難得他安靜地坐在旁邊,跟著一塊兒看照片。
舒苑覺得爺爺對陳載可真好,他媳婦只是獲個獎,老人家毫不吝惜讚美。
陳嫻跟朋友合影那張照片並沒有獲獎,陳嫻明顯不高興,說:「嫂子,你說我們那張合照拍得特別好,我們每個同伴也都喜歡,都好好保存著,可是你別的照片都獲獎了,要不就發表了,我們那張照片石沉大海,都是因為我的長相連累了整張照片,我還站在靠中間的位置,要是沒有我說不定也能獲獎。」
舒苑驚詫得不得了,看來每個人都有煩惱,她自己每天為了多掙點錢奔波,陳嫻不缺錢花,又是大學生,想不到每天為了相貌焦慮。
她說:「你有點自信行不行,照片評選主要看精神風貌,跟人物長相沒啥關係,再說你長得很有氣質,一點都不醜,那照片本來就獲不了獎,因為你們這一群人太時髦了。」
陳嫻不太理解:「穿著時髦會影響照片獲獎嗎?」
舒苑很肯定地說:「你是走在時代前沿的人,可能理解不了某些守舊的人的想法,現在報紙上正在批判穿喇叭褲呢,說是資產階級腐朽生活方式。獲不了獎沒關係,這張照片總有一天會體現它應有的價值,比如讓新一代年輕人知道他們父輩的人也曾經這麼新潮。」
舒苑的話很有說服力,陳嫻非常意外,舒苑只是高中畢業生,見識卻遠在她這個大學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