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寒柏完全不想把舒苑扯進來,但必須得告訴她真相,他說:「我們幾個都被叫去調查了,因為我們的雜誌以前刊登過某篇文章。」
他盡力用輕鬆的語氣說:「不過跟你沒有關係,是在你來之前刊登的,我已經解釋過,不會把你叫去調查。」
舒苑有點懵,調查啥?哪篇文章?
熱血青年看上去很頹喪,沒有了之前激揚文字的氣勢。
「啥意思?有啥後果,你得跟我說,讓我有思想準備,不能瞞著我。」舒苑說。
陳載可是被下放過的人,她立刻就想到下放,八十年代還會有這種事嗎?
「咱們雜誌可能會被停刊。」 嚴寒柏把最壞的結果告訴舒苑,「你來的時間短,我們本來想創辦最好的面向青年的雜誌,也許就此夭折了吧。」
雜誌倒閉舒苑倒是覺得沒啥,她怕被下放啊,她有丈夫孩子,陳載那麼積極的治病救人,小滿的心理創傷還沒完全好吧,不想連累他們倆。
她有點擔心。
誰知道在雜誌社上班還有風險哪,再說這可是出版社旗下的正規雜誌。
她以為背靠出版社這棵大樹,一定是好的工作單位。
「那咱們會被下放嗎?」舒苑問。
嚴寒柏突然笑出來,說:「啥年代了,下放倒是不會,你別著急,我們幾個可能會被停職,這些跟你沒關係,你肯定安然無恙。」
停刊、停職,應該算是挺嚴重的處罰了吧。
果然八十年代沒有下放這回事兒,雜誌停刊,嚴寒柏他們四個都被停職,不發工資,舒苑倒是沒受處罰,但她沒活幹了呀。
她還是路城出版社的職工,但是沒工作安排不發工資。
他們四個都在待業,等著出版社把他們分到別的部門,安排新的工作。
舒苑本意就是騎驢找馬,換到一個單位先幹著,積攢經驗跟資歷,等有了機會再跳槽去更好的單位。
誰知道剛騎上驢,馬還沒著落,驢就趴下了。
——
她都不想跟陳載說這事兒,擔心這個被下放過的人會應激,但她不去上班,誰都瞞不過,只能跟陳載坦白。
「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我最擔心連累你跟小滿。」舒苑說。
陳載溫聲說:「咱們是一家人,不要提連累不連累。」
他的聲音溫厚,讓人覺得很包容,很可靠。
發覺他情緒穩定得很,並沒有應激啥的,依舊沉穩,並不怎麼擔心,舒苑心說他的內心真夠強大。
「可是我真的擔心會被下放?」舒苑眼巴巴地望著他說。
陳載很肯定地安撫他:「所有的下放人員跟右派都已經平反,這項工作差不多全部完成了,不會再有下放的情況。」
「可是我還是擔心會連累到你跟小滿?」舒苑心存內疚地說。
車軲轆話又說回來,陳載只好又跟她說一家人不要說兩家話。
舒苑又說:「你有沒有發現我最近不順。」
陳載邊擦頭髮邊安撫她,溫聲跟她說這些都是小麻煩,小挫折,等過段時間回看只會覺得不足掛齒。
難得他願意像大哥哥一樣暖心安慰,他很真誠,聲音溫和,讓人聽了很舒服,很放鬆。
不過一邊說著,陳載提高了警惕,舒苑一直都很樂觀,很少把擔憂的車軲轆話來回說,她說這麼多,難道是又要跟他提要求?
下一秒,他就聽舒苑說:「我連續遇到挫折,需要重新鼓起勇氣,你能不能親我一下?」
陳載擦頭髮的手一頓,果然,又是老一套,熟悉的味道。
他去衛生間把毛巾掛好,回來後坐在椅子上,說:「你不過是遇到點小麻煩,跟我親你有啥關係!」
希望舒苑一輩子平安順遂,不遇到任何挫折麻煩。
舒苑看著他俊朗的側臉,堅持說:「有關係,我會從你那兒獲得面對困難的勇氣,人家正常家庭,媳婦都能從丈夫那兒得到支持吧,我就這麼一個小要求,到底能不能親啊。」
陳載:「……」
她坐在床上,雙臂抱著膝蓋,長發披散下來,又是一副可憐兮兮振作不起來的模樣,眼巴巴地望著他,讓他都不忍心跟她對視。
只是答應了親吻她下次難免提出更過分的要求,他的底線會一退再退。
不過看到她明亮的桃花眼裡的光都熄滅了,黑漆漆的黯淡無光,他實在沒法拒絕她,只能站起身來,往床邊走。
舒苑迎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突然從床上跳下來,就站在床邊,踮腳仰起頭說:「你別想著親我的頭頂,不能敷衍。」
這這麼一個小要求,他又想給打個大折扣。
陳載:「……她是怎麼猜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