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晏翎愣愣地看著自己面前低三下四的父親,時隔多日,他好像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看自己的父親——池履淵背脊彎了下來,像是老了十歲,不再是那個給他開家長會還有女生來問「你哥哥有沒有女朋友」的中年帥哥了。
他又看到了滿臉是淚的母親——她看上去想過來抱一抱自己,但在出院那天,她被自己下意識推開之後,再也不敢碰他了。
池晏翎神色木然,只覺得喘不過氣來。
父母和子女之間的關係或許就是這麼糾結難明,如果愛意是真的,那麼恨意就難以持久。
只要父母的一次妥協,就可以讓他忽略那些痛苦委屈,轉而詢問起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自私自利。
他憑什麼覺得父母的婚姻是他的附屬品?
如果沒有他這個兒子,或許他們早就一別兩寬各自瀟灑去了,不用對著相看兩厭的人扮演一對恩愛夫妻。
池履淵不用放下池總的架子,林菀也不用丟開大小姐的排場。
而他們被束縛在原地,還要忘記身上的鎖鏈,來懇求自己不要自暴自棄。
原來我也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懂事。
池晏翎想。
無聲的對峙結束了,他開始接受心理醫生的治療並逐漸理解父母的難處和所作所為,雖然還是抗拒親密行為,但好歹能回歸到正常肢體接觸中,精神狀態也好了不少。只是回到學校之後,他好像也難以回到過去無憂無慮專心學習的日子,考上本地一所中規中矩的大學後,他從家裡搬了出去。
彼時貓哥已經把「與夜色」開了起來,池晏翎成了開門就刷新的固定NPC,給貓哥帶來了不少客流量。
等酒吧關門,不想一個人待著的池晏翎就會從人群中挑一個看得順眼的帶回家,什麼也不干,就讓人在空蕩的屋子裡充當一個會喘氣的人形手辦,手辦還得該出聲的時候出聲,該安靜的時候安靜,不僅不能碰人,房子裡的家具不該碰也不准碰,深刻讓當時圖財圖色的各色男女體會了一把什麼叫豪門少爺高攀不起。
轉折發生在一個普通的夜晚,頭次混著喝下不少烈酒的池晏翎徹底模糊了意識,只記得一雙安靜看著自己的眼睛。
眼睛裡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
他被那雙陌生眼睛裡的專注和深情蠱惑了,第一次沒有變著法折騰人,乖乖上床在那個人溫柔的眼神里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之後家裡空無一人,他甚至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有這麼一個男人,但從此之後,他開始沉迷感情遊戲,試圖在其他人眼中復刻那樣的感情,可不管新上任的男友對他有多喜歡,好像再也沒有見過相同的眼神。
池家別墅的大門到了。
池晏翎收斂起漫天飛舞的思緒,大步走進了家門。
林菀最喜歡的茶室已經搬空了,她親手布置的茶桌,抱枕、地毯、花瓶都消失的乾乾淨淨,此時房間裡乾乾淨淨,林菀正站在窗前看著門外的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