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屋裡堆了些,是下雪前陸陸續續從外頭撿的。不多,但也能用上幾宿,想來濕柴火放邊上也能烘半干,湊活著用。
胡家灶屋柴火她是甭想了,靠人不如靠己。
這鬼天氣。
她用的被子薄,窗戶老舊漏風,虞聽晚怕她熬不過這個寒冬。
吳大嬸連連點頭:「是這個理兒。今年也不知怎麼了,竟冷成這樣,被活活凍死的人可不少,外頭都在傳是天要收人。」
她還要再說什麼,就見虞聽晚抬手將一縷鬢髮別在耳後。
姑娘身上的舊棉衣並不合身,稍稍一動,袖擺就往下滑,露出一截細白手腕。
吳大嬸定神去看。
好傢夥,手腕上的淤青晃人眼。
她驚呼:「她還對你動手了?」
虞聽晚愣,順著吳大嬸的視線低頭去看。
「不是……」
吳大嬸打斷:「她這個毒婦!」
「嬸子誤會了,這是我起夜時,抹黑不小心撞的。」
吳大嬸哪肯信,憐憫不已:「我知道你是想幫著瞞。」
虞聽晚:「真不是……」
「我都懂!」
虞聽晚沉默了,餘光卻瞥見不遠處有個乾瘦老婦人正看好戲朝這邊張望。
她認識。
此人姓范,是西臨村的大嘴巴。
什麼事經她的嘴,都能快速傳播。
最重要的是,范婆子和王氏有齟齬。
虞聽晚當即淒淒:「這點傷不算什麼。」
「沒什麼比得了一家和氣。」
「我身為小輩如何能計較?」
「我不疼。」
虞聽晚:「命!還!在!」
范婆子:!!!
來活了!
她一溜煙就往村里人最多的地方躥,眼裡的喜悅怎麼也藏不住。
「都停停,聽我說。我剛從胡家那邊過來,你們可知我瞧見了什麼?」
她張嘴就來:「王氏又對那外甥女動手了,兇悍的像要吃人。我親眼瞧見她掄起凳子就砸啊。往前胡大柱在,她還收斂些,這回可難說了。」
「上回她落水,我就懷疑是王氏推的。」
有人不信,出聲維護:「王氏是脾氣不好,可你們不合,也不能這麼詆毀她啊。」
范婆子嗤笑:「我用得著詆毀她?」
「她本就是個心思惡毒的小人。」
她眯了眯眼,瞭然:「你維護她做甚?別是想把女兒嫁給她家二郎吧。」
「可省省吧,她眼睛都長到天上去了,還能和你做親家?上次她還罵你孫女瘌蛤蟆想吃天鵝肉來著。」
有年輕媳婦出聲:「一個外甥女放在眼皮子底下養,不是親生的,苛待些又怎麼了。」
話糙理不糙,眾人點頭應和。
范婆子急眼。
「知道的是外甥女,不知道的還以為找了個奴隸。」
「你一個新媳婦懂什麼!」
「回去問問你婆婆,當年胡家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胡大柱就那麼一個妹妹,更別說他心裡有愧,養外甥女也是該的。」
那些年長知道陳年舊事的人面面相覷唏噓。
「那姑娘沒事吧?」
范婆子擺擺手:「沒事。」
「還有一口氣。」
「就是不知道是晚娘先被王氏折騰死,還是衛家郎君先被錢老頭治死。」
「都要過年了,村里死兩人,怪晦氣的。」
她撓撓頭,樂了:「了不得!這種事都能湊對。」
第6章 收拾
寒風吹過,涼意直往骨頭裡竄。
王氏又等了兩日,不見劉媒婆傳信難免焦慮,又因在范婆子那番話下村里人對她指指點點而遷怒。
她徹底坐不住了。
心裡存著事,她重重敲響了劉媒婆的門。
只聽院內咯吱咯吱聲,是踩在雪上發出的聲響,由遠及近。
劉媒婆眉眼憔悴,這些時日總做噩夢,生怕事情敗露。開門見是王氏,她眼皮跳了跳。
「是你啊。」
她靠在厚重的門上,堵著路,不見半點待客之道。
「家裡亂,就不請你進去喝茶了,有什麼事就在這兒說吧。」
二郎讀書後,王氏就被鄉里鄉親捧著,奉承她為日後的秀才娘。她飄飄然自覺高人一等,被劉媒婆怠慢,臉就拉了下來。
可董家那邊要緊,也是她有求於人,王氏也就沒計較。=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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