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你敢!」
衛老太再兇橫,可也上了年紀,如何能攔下一身蠻力的莊稼漢。她眼瞅著衛守忠搜出錢袋,急得一手捂著心口:「你這是要我死啊!」
虞聽晚垂下眼。
啊,還真是羨慕那衛慎。
風颳的很大,姑娘背影纖弱,艱難吃力地往前走。
茫茫天地間,虞聽晚被襯托的格外渺小。臉龐被凍的沒有一點血色,唯有眼尾的淚痣婉轉著華光。
她的腳印被身後枯枝拖動留下的蜿蜒痕跡覆蓋。
也不知多了多久,呼嘯的寒風中依稀夾雜著她的嗓音。
不同於平時的冷淡,易碎又委屈。
「可聽晚的爹爹才最好呢。」
胡家大門半掩著,院子裡坐著位藏青色棉衣的老婦人,乾淨利落未見補丁,頭上戴著一根極細的銀簪,白髮梳得整齊,看著很是體面。
這是里正娘子李蓮。
她邊上是如霜打茄子的王氏還有小許氏。
枝椏堆積的雪簌簌往下落,虞聽晚閃躲不及,被砸了個正著,眾目睽睽下她裹緊棉衣,打了個噴嚏,凍得鼻尖通紅直哆嗦。
瞧著格外惹人憐。
虞聽晚喊了人後,將那一大捆枯枝拖進屋。身後傳來腳步聲,不用猜也知是誰。
她低聲:「婆婆是有什麼事嗎?」
見她凍得說話打顫,李蓮順手將房門掩上,擋住了外頭王氏的視線還有呼嘯的寒風。
「來找你說說話。」
里正訓斥警告王氏,並不是為了虞聽晚,而是為了胡耀祖。
村里要是出了個秀才,里正臉上也有光。
事情鬧大,當時又那麼多人,王氏欲賣外甥女的事藏不住。只怕過不了多久就會傳到虞聽晚耳里。
里正也算做了回好人,索性做到底,讓她來一趟安安虞聽晚的心。
李蓮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的小姑娘。
模樣嬌艷,也不怪王氏動了把人送去董家的心思。
她臉上笑意濃了些:「你是體貼的孩子,這些年來也受了罪,你舅母人心實則不壞,哪兒不好了你和我說。論輩分,她也得喊我一聲嬸,可見是能訓上幾句的。」
「你舅舅他們只怕沒法回來過年了,家裡沒有男人頂不上事。要是哪裡用得著幫忙的只管說。」
虞聽晚故作不知她的來意,只受寵若驚地看著她。
李蓮拍拍她的手,順嘴問:「好孩子,如今多大了?」
「十七了。」
「那該許人家了。」
李蓮搖頭:「大柱這個舅舅當的不稱職,你舅母也糊塗。」
虞聽晚若有所思。
李蓮倒是點撥她了。
胡家她不過是暫住,她沒家,早晚是要嫁人的。
與其膽戰心驚怕被王氏陷害拿捏,倒不如她自己找。
虞聽晚看李蓮的眼神也熱烈了不少。
她格外直白:「婆婆是要幫我撮合嗎?」
你想得美啊!
你那身世有幾個正經人家看得上?
可李蓮要面子,虞聽晚的眼神她也有些招架不住。
「也……也行啊。」
「晚娘不如同我說說,你要什麼條件的。我也好幫忙留意留意。不如找個像你表哥這般溫和有理的讀書人?」
讀書人有什麼好?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腹有詩書氣自華在世家子弟中是錦上添花,可尋常百姓除了科舉出人頭地以外,念幾句酸詩護不住她。
阿爹就不一樣了,魁梧健壯,地痞流氓也不敢動她和阿娘分毫。
虞聽晚鄭重:「要拳頭硬的。」
李蓮:???
你特抗揍是嗎?
第8章 他是不是有病
眼瞅著李蓮的臉色化為古怪,虞聽晚慢吞吞補充。
「但得有擔當,不能是不務正業的街邊溜子。在家裡得老實,不能打我。」
李蓮若有所思,聯想到虞聽晚的經歷,心下有幾分猜測,不免生了憐憫,推敲出利弊。
她也不敷衍,慎重思索一番。
胡家只怕要出個秀才公,想和胡家當親家的自然會淡化對虞聽晚的偏見,更惶論這姑娘的模樣出挑。
「咱們村的朱家四輩同堂人丁興旺,四個兒子都沒娶妻生得壯實,可都是下地幹活的一把好手,後生可都是好後生。」
「朱家兒子個頂個孝順,只是這朱家婆子生了病日日吃藥,拖垮了他們,這親事才拖到了現在。」
「可一家人明事理,你要是嫁給大兒子也就頭幾年辛苦些,日後還愁沒好日子?」
不行,她吃不了這個苦。
朱母病了,身為兒媳得在榻前照顧。
她得包攬家務,里里外外操持。
別說熬藥做飯,身為晚輩以及長嫂,她除了洗這四個兄弟的衣服,還得把上頭老的衣服也一併洗了。
簡直比在胡家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