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這裡永遠是你娘家,回來有住的地兒。」
話說的可真好聽。
「吳大嬸。」
虞聽晚閉了閉眼。
「我娘當初是有婚約吧。」
吳大嬸一愣。
「你從哪裡聽來的?」
虞聽晚嗓音很輕,卻足夠聽得見。
「眼瞅著都要成婚了,可當年饑荒嚴重,胡家貪心不足,獅子大張口要求對方得多給兩袋麵粉才肯嫁女兒。」
吳大嬸:「……是這樣。」
她想起這事,也怪心酸的。
本是好姻緣,當初還是里正牽的線。
可老太和老漢心也硬,家裡米缸見底,見兒媳王氏又要生了,便把心思打在女兒身上。
可米麵是能救命的,對方家裡能樂意?
婚事也就吹了。
可偏偏……
虞聽晚唇動了動:「偏偏那時賣女換糧的是不少見,老漢就動了心思。」
「偏偏胡大郎生下來孱弱,不好養活,家裡沒錢。」
吳大嬸想說什麼,可什麼也說不了。
這是事實。
她只能幹巴巴。
「你娘後頭能遇到能你爹,中途……吃的苦也值得。」
虞聽晚搖頭。
「不是這樣的。」
「我娘那麼好,不該吃苦的。」
天色漸晚,夕陽下垂。
胡家人步行往家趕。相比於出去時的喜形於色,這會兒個個臉色難看。
小許氏抱著女兒,大氣都不敢喘。
「大柱。」
剛進村,就有人喊。
「晚娘回來了,都在家裡等你許久了。」
胡大柱滯住,不可置信,愁容被壓下。再也顧不了別的,快步往家裡趕。
胡耀祖跟上。
王氏擰眉,面露惱火,愈發不順氣:「她來做什麼!」
胡大郎:「娘,晚娘願意回來是好事。你這次可不能又把她氣走。」
只有小許氏莫名心生不安。
虞聽晚多邪門啊。
每次見都沒有好事。
這廂,虞聽晚都等的不耐煩了,總算等到了人。
胡大柱看到她格外激動,甚至都沒在意木門的事。
他大步上前。
「晚娘。」
他不放心上上下下打量著虞聽晚。
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
這些時日在寨子裡,姑娘穿的都是魏昭命人置辦的衣裙。
窮苦之地,遠不比富庶的江南。尋不到綾羅綢緞,但都是上好的棉衣,布料柔軟。
她不愛打扮,也不曾塗抹脂粉,可耐不住白淨,模樣好。
頭髮依舊散著,身上沒有太多配飾。可盈盈站在那兒,就像是脫胎換了骨。
胡大柱也不知是舒口氣,還是揪心當初姑娘跟著他在胡家,穿的衣裳不合身還一直都是縫縫補補。
「瞧你這般,可見在夫家過得不錯,我便放心了。」
胡大柱:「今兒在家裡住下,我讓你舅母張羅幾個好菜。咱們好好說說話。」
吳大嬸看不過眼:「真是客氣,你們夫妻準備把屋子騰出來,到院子裡睡。」
這話,讓胡大柱面色一僵。
他怕虞聽晚誤會,連忙解釋。
「是這樣。原本想著二郎要成婚,他屋裡總要翻新,收拾出不少雜物實在沒地兒堆了,這才……」
他想說讓虞聽晚委屈一晚,先和小許氏住一屋,大郎和二郎擠一擠,也就能安排過來了。
可對上姑娘似笑非笑的臉,到嘴的聲音又咽了回去。
「怎麼了?」
「你可是對舅舅置了氣?」
「讓晚娘受委屈了,是舅舅不好。」
虞聽晚:「這話也對我娘說過吧。」
她語氣冷淡:「說多了,就不值錢了。」
胡大柱莫名脊梁骨發寒。
虞聽晚語氣淡淡的。
「里正憐我是孤女,又念著你已將我帶回西臨村。他老人家怕日後舊事重提我生了怨,又怕養不熟鬧了罅隙誰面上都不好過。遂,做主讓全村人封了嘴。」
「這些年全村都陪著你演戲,你怎麼演著演著就信以為真了?」
胡大柱面色煞白。
虞聽晚:「當初賣我娘的事,你也參與了吧。」
「當哥哥的,為了兒子同意了雙親提議,犧牲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妹子。不顧她意願,不顧她哀求。」
這是胡大柱最不願提及的事。
可偏偏抖出來的是虞聽晚。
他接受不了,往後踉蹌幾步。
「你在哪裡聽說的這些?」
「當初……當初也是沒有辦法。家裡多一張嘴,也許全家都得餓死。」
「晚娘,你沒經歷過饑荒,你……」
虞聽晚原以為他好歹有些愧疚,卻不想都攤牌了,竟還找藉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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