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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素嬋面色冷了又冷:「繼續說。」

「父親的死有蹊蹺,當初那場風寒,並非沒得治。」

「兒子的小字,也並非魏家長輩所賜。」

已故的太子,二皇子,五皇子,都嫉妒他從小得聖上看重。

應乾帝身邊的塗公公時常當著他的面感慨。

——「將軍每次出征,聖上最是惦記,是把您當半個兒子了。」

「養心殿至今私藏著母親的畫像,那畫像曾在母親書房掛了三年。」

魏封行所作的畫,魏昭怎麼認不出?

為什麼會在養心殿?

等魏家軍得以班師回朝,他可以露面時,曾有意無意在寧素嬋面前提及畫像。

他也不願信,他是雷厲風行,可遇到這種事,也會逃避。

他陷入泥濘,想恨寧素嬋。

可那是生母。

愧對魏封行,可好似連資格都沒有。

魏昭的天塌了。

他自作聰明撐起魏國公府的門楣,好像也成了個笑話。

不對。

他就是笑話。

他抱著最後的希望,曾問寧素嬋。

——「之前擺在這裡的畫,怎麼不見了?」

寧素嬋當時怎麼回的?

她只是隨意瞥了眼,風輕雲淡,語氣冷淡。

——「染上污漬,便撤下去了。」

——「是嗎?母親確定嗎?」

——「母親就沒有什麼話要對兒子說嗎?」

卻得到一句。

——「既然回京,論著規矩你該去皇宮給聖上請安,等回來再去給你父親上柱香。」

別的,提也不提。

她為什麼要瞞?

寧素嬋那斷了指甲的手揚到半空,就要對著魏昭的臉落下。

魏昭不躲不閃,仍保持著先前的姿勢。

可那快要打到他臉的手,卻生生止住,在發顫。

「你……」

寧素嬋:「我當母親做的有多失敗,才能……」

後面的話哽住,她面色煞白。

她的確失敗。

她記得魏昭四歲那年騎小馬,摔了下來,曾哭著要她抱。

被她推開。

她說。

——「君子有狀。」

——「可舅母都時常抱允翎表弟?」

他眼裡掛著淚。

——「母親可是不喜歸之?外頭都那麼說,他們都說母親不喜我。」

——「兒子想反駁他們,可母親的的確確不太在意我,母親您在意的是有出息,每次國子監考第一的,德才兼備的兒子。」

那是寧素嬋第一次打他。

明明沒有用多大的力,可孩子皮嫩。臉上很快有了巴掌印。

寧素嬋心間發顫,別過臉去,語氣生硬。

——「是!我寧素嬋的孩子學業不能差,你不能給我丟臉!」

魏昭聞言眼睛通紅,仰著頭,倔強的看著她。

——「我討厭母親,討厭母親!」

他沖了出去,正好撞到剛下朝回來的魏封行。

魏封行看看冷著臉的妻子,又看看哭的像個淚人的兒子,彎下腰把他抱起來,去了偏房。

寧素嬋喝了口茶,穩了穩心神,這才抬步朝偏房去。

她聽到魏封行嗓音溫和。

——「你母親和別人不同,在宮裡長大的,沒有享受過太多的母女情分,沒人教她。她不知正常母子該如何相處,也是頭一次做母親。」

——「你是她懷胎九月生下來的,她怎會不在意?」

——「可歸之,你是魏家子。你現在還小,並不知其中重擔。你母親對你嚴,才是真真對你好。」

——「日後萬不可說討厭母親了,你是在剜她的心啊。父親也不許。」

在功課上,魏封行其實也嚴,但他獎罰分明,鬆弛有度。而寧素嬋從不會說軟話。

那個往前會哭的孩子,如今長的都比她高了。

寧素嬋對此是欣慰的。

手僵硬的收回來,她閉了閉眼,平白無故問:「可知你小叔為何一生未娶?」

嗓音聽著不似以往的沉穩,多了濃濃的疲倦。

長輩的事,魏昭到底有所耳聞。

寧素嬋這般顧左右而其他,反而讓他緊握的手緩緩鬆開,掌心已是一片濕冷。

多年的重負,在此刻驟然轟塌,窒息的沉重好似得了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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