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通文墨,又是花樓的常客,出了名的浪蕩子。
她如何能願意?
為此,母妃離開後,她一身反骨,摳著嗓子眼,將喝下的藥吐了出來。
可誰能想到,她真的就有了身孕。
她懷念情郎,又不敢聲張,瞞了下去。
可能瞞多久?
母妃還是知道了。
明面上以外祖母身子不好為緣由,讓她出宮探望。
實則是皇宮人多眼雜,強勢讓她去外祖家落胎。
藥灌了下去,她疼了一晚上,又流了很多血,孩子卻還在肚子裡。
是的。
不想娶她的蕭懷言暗暗給調包了。
可應長翹不知道啊。
沒有小產,她大哭一場,以為是情郎在天之靈保佑她為他留下血脈。
身體也跟著每況愈下,大夫把脈,不敢再讓她吃落胎藥,生怕血崩。
她為此又哀求母妃,說想保下這一胎,日後保准聽話。
母妃總不至於真讓她去死。
這事也就如了她所願。
可應長翹很快就高興不起來了。
茲事體大,留在上京準會出事,她被安排和外祖母一道去了老家。
外祖母身子骨健朗,將她軟禁,不許踏出房門半步。
為了不讓外人生疑,本來老家『小住幾月』的外祖母,對外宣稱又病了一場,直到她生子那日才痊癒。
身不由己的情況下,她對情郎的思慕也一天天消失殆盡,最後只剩下怨。
一個死人,如何值的她費心?
生產那日,她就像是砧板上的肉,下面得脫光了,給一群穩婆看。
這多恥辱?
她突然念起了蕭懷言的好。
如果她沒犯糊塗,只怕都進了忠勇侯府的門了。
又怎會是這般境地?
可母妃讓她別再痴心幻想。
——「他玩的女人還少嗎?你一個殘花敗柳之身,一旦同房,他能察覺不出來?」
——「忠勇侯府怎會吃這啞巴虧?」
——「嫁有權有勢的世家子弟這輩子你就甭想了,也不求你給你兄長助力,別拖他後腿已是萬幸。」
那孩子,也成了她的污點。
等她坐好月子,扔下孩子,濃情蜜意時書生給的金項圈也一併被她擯棄,回了上京。
應長翹壓下心口的又驚又懼,不敢露怯,亦不敢再想。
姚汝則起身,吩咐嬤嬤和尋珠。
「照顧好貴客。」
她對眾人道:「墩哥兒醒了,諸位先坐,我去看看。」
虞聽晚跟著站起身,噠噠噠跟了過去。
就真的很沒邊界感。可主母沒說什麼,嬤嬤和尋珠也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姚汝回裡屋後,抱起搖籃里哭泣不止的孩子。
許是聞到了熟悉的氣息,墩哥兒的哭聲轉小。
虞聽晚入內,順手關上房門,她已經把孩子哄好了。
姚汝的嗓音很溫婉,不同她對外人時的冷清:「屋裡有牛乳茶,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味道還算不錯,只是要勞煩夫人自己過去倒。」
她抱著孩子,騰不出手。
虞聽晚視線在屋內掃了一圈。
入目所及之處,除了嬰孩要用的,很少能看到屬於姚汝的物件。
便是女子梳妝處,除了頭梳還有一小盒收拾規整的首飾,便是小娃娃的平安鎖,銀鐲子,金項圈……
也是墩哥兒這會兒太小,用不上。
再看床榻。
姚汝夜裡應該都是親自帶著睡的。
不亂,但上頭擺著小孩子用的虎頭枕,掛著童趣的鈴鐺。還有姚汝親手縫製的五毒兜肚,上頭繡蜈蚣蠍子等,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吉祥物,以毒攻毒護體。
姚汝有好好在生活。
可……
虞聽晚隨性,她並不心靈手巧,不會花心思去布置寢房。
可時常,魏昭書桌會留下她特地從外頭摘的一捧花。
窗前有她吃了一半的瓜子殼。
被她當成彈珠玩的東海鮫珠,會滾到床底。
這是她生活的痕跡。
可這裡,姚汝顯然沒有。
空氣里瀰漫著牛乳的香甜。
虞聽晚眸色沉靜淺淡,不再是涼亭裡頭的氣勢唬人,抬步走過去,給自己倒了一杯。
捧起來,湊到鼻尖嗅了嗅。
是她喜歡的味道。
小口抿了一口,姑娘眼兒亮了亮。
「他……」
姚汝走上前。
她對應長翹那些破事並不感興趣。
問的當然是應扶硯。
「他的身子……」
虞聽晚溫聲:「當初他過來看你,怎麼沒問?」
姚汝喉嚨發緊。
「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