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尉依舊跪在地上。
應乾帝:「還有什麼?」
「外頭還在傳先帝在位時饑荒災,如今聖上您坐高位卻鬧了水患洪澇,恐是……」
他為難似有顧慮,不敢說下去。
應乾帝:「說!」
「恐是德不配位,老天預警。」
這話一出,應乾帝倏然沉了臉。
祝尉跪在地上,擦著額間的汗。
「民間抱怨連連,直言日子一年比一年難熬,沒有盼頭,都是聖上政績平平,治理無方。」
應乾帝臉色發青,本就帶傷的臉面目猙獰凸顯扭曲
「還有……」
祝尉小心翼翼抬頭覷應乾帝一眼,對上他陰鷙好似能將人活剝的視線,嚇得連忙又把頭埋下。
顫顫巍巍道。
「說……」
他咬咬牙。
「說要是當年燕王登基,定不是這番光景。」
應乾帝大步走至他身側,居高臨下看著他,身上的氣勢磅礴。
「你繼續說!」
「臣不敢。」
這便是有更難聽的傳聞了!
「朕讓你說!」
祝尉:「整個大晉不少民眾私下議論燕王無辜,是聖上您貪圖龍位,這才做局改了傳位詔書,置他於死地,為的是斬草除根。」
砰的一聲巨響。
龍案上的器具被應乾帝全部揮落在地。
那雙平素深不可測的龍目此刻寒光四射,瞳孔收縮如針尖,眼白爬滿血絲。
唇抿成一道。生冷的直線嘴角微微抽搐,仿佛在竭力遏制即將爆發的滔天怒焰。
筆墨紙硯,奏章茶盞盡數飛墜。
墨汁潑賤,茶水撒落,青瓷碎片灑落金磚。和那些尚未拾起的藥丸混攪一處。
滿地狼藉。
他的五指緊扣著案沿,指尖因用力而暴起。
可他聽到一聲驚呼。
應乾帝渾身看過去,之前一同被砸墜地的還有歷代帝王用的玉璽,已被砸出一道裂紋。
天色陰沉,風聲簌簌,
出了宮殿,走在公道上,蕭懷言嫌棄評價:「那老東西挺會發癲。」
魏昭不可置否。
他神色自若:「看那邊。」
蕭懷言順著他說的方向望去,驟然眼前一亮。
魏昭神色淡淡:「幫他創造條件等著他逼宮,費了我不少心思。他倒是還在猶豫不決讓我好等,你去激他一激。」
蕭懷言明白。
「二皇子。」
他朝前頭的應峙打招手。
蕭懷言甚至扔下魏昭,大步跑過去。
「你怎麼也入宮了?」
應峙視線往後,在被落下的魏昭身上停頓,又不著痕跡收回來。
「母妃身子不適,我得了消息過去伺候,這下準備出宮了。」
「倒是巧了,碰上兩位不如一道?」
誰要和你一道啊。
蕭懷言仿若沒聽見。
「什麼,你也是為了五皇子的事入宮的嗎?」
應峙:???
眼底閃過厭惡。
「蕭世子怎麼好端端的談起了五皇弟?」
「也,難道還有誰嗎?」
有誰你不清楚嗎?
祝尉進宮傳話,不是你授意的嗎?外頭傳應殷不好的,方才是一個字都沒提啊。
蕭懷言:「也沒什麼。」
「就是想問問你心裡膈不膈應。」
應殷含笑:「可見五弟得民心,我自愧不如。」
蕭懷言:「百姓都提到讓五皇子救災,卻不提讓你也去。好端端被忽視心中定不是滋味。」
「蕭懷言。」
魏昭不贊同的聲音傳來。
「你怎可對二皇子不敬?」
應峙:「無妨。懷言一向說話直,可心眼是好的。」
心眼好的蕭懷言連忙認錯。
「是我的不是。」
「二皇子您怎麼可能被忽視。」
他煞有其事:「大家也是記掛你的,可你跛腳啊。雖不影響日常走路,可到底腿腳不便。」
「也就不被他們提及了。」
「怕你過去忙沒幫上,也許還添亂。」
應峙的臉黑了。
看不起他?
父皇看不起他。
岳父看不起他。
應殷沒太把他當對手。
髮妻姚汝又從未把他放在心上。
這些他都忍了。
可憑什麼,一個只會貪圖享樂的紈絝,也敢對他指指點點!
就因為他是殘廢?
應峙認為,他不能再等了。
洪澇的事,上京大半官員離京,兵部刑部的人又走了大半,民間對朝廷生了不滿。
這如何不是他最好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