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園。
荷花池。
姑娘放鬆的神情逐漸化為凝重。
她看到自個兒準備行囊為魏昭送行時千叮嚀萬囑咐。
她的根在澤縣。
即便魏昭提過,也許她的身世有出路。
可虞聽晚卻沒有和今生那般,非要去一道去查上京虞家火災真相。非要去看看那所謂的顧家到底有多疼女兒。
在胡家,她一直學著順從。
胡大柱常年不在家,她日日煎熬,在尖酸刻薄的王氏眼皮底下討生活。
她曾忍無可忍,將胡耀祖對她動手動腳的事告知。
胡耀祖決口不認。
王氏罵她是狐媚子,定是她勾引。
胡大柱說胡耀祖是讀書人,最要體面,不能耽誤仕途,不管是真是假,都求她不要胡鬧。
怕胡家容不下她,虞聽晚只能很乖啊。
她沒再鬧。
她繼續在胡家燒柴做飯,謹小慎微。
可還是被賣了。
她求過好多人,試圖逃跑,試圖反抗,可一切無濟於事。她的力量小如塵埃,就是誰都能碾死的螞蟻,最後還是像笑話一樣被強硬塞進了花轎。
顧家如何,與她有什麼關係呢?
她早就被磨平稜角。
什麼都會選擇迴避。
她答應和魏昭做真夫妻,已是耗光了所有的勇氣。
她甚至不敢去暢想以後,只想過好當下,也想讓自己在魏昭那裡留下濃重的一筆色彩。
就好似……這人世間,總算沒白活。
同時,她也卑劣。
她看著和正常人沒有區別,可身心俱疲,已不敢去調查虞家火災。
她想依靠魏昭。
她可恥的想坐享其成。
魏昭知道嗎?
知道。
故,他回上京前將她安置妥當。
可等她為魏昭收拾行囊時,虞聽晚心口像是缺了一塊什麼。
茫然間又無錯。
還有……
濃烈的不舍和害怕。
她轉身,緊緊抱住魏昭。
她甚至開始無理取鬧。
「我不想查了。」
「爹娘已經死了,查了他們難道還能活過來?」
她情緒來的太急。
嗓音帶著哽咽。
明知魏昭也有仇恨,需要報。
可她無理取鬧。
「我不想讓你走。」
魏昭詫異。
昨兒姑娘還懂事,溫溫柔柔和他說。
——「你且放心做你的事,顧好安危,我就在這裡,盼君歸。」
魏昭那時還說她沒良心,竟然沒有不舍,對他還不夠在意。
可如今看她哭成淚人,他又覺得,還不如沒良心呢。太惦記一人,反而提心弔膽日日傷神。
「我又不是不回來。」
魏昭親親她的額,又吮去姑娘眸中含著的淚。
「托你的福,我如今比誰都惜命。」
他還是走了。
本該明日一早啟程的,可魏昭沒有讓虞聽晚送,怕她再哭,也不願讓她面對離別。
當夜在虞聽晚睡下後,他點了安神香,在床前老僧入定般坐了許久,等她睡安穩了,這才起身,跨出房門時有片刻的停頓,他狠狠心大步離開。
可哪裡想到。
這一別,竟是碧落黃泉,再會無期。
第519章 思念在發燙
魏昭走後,每半月虞聽晚都能從檀絳手裡接過上京寄來的家書。
每一封都很厚。
信里有寫。
——「路過城西糕點鋪,不由想起你背著我偷吃糯米糕時粘牙。你愛惜糧食,不捨得吐,被我瞧見後慌得用袖子捂住嘴。」
虞聽晚看到這裡沒好氣。
什麼偷吃?
那糯米糕分明是她用月銀出去買的。
至於捂嘴,怎麼還好意思提啊。
還不是聽到屋內茶水被打翻,她誤以為魏昭出事,心下一急,把手裡還剩一半的糯米糕全部往嘴裡塞,鼓鼓囊囊撐的險些包不住,就火急火燎往屋裡跑。
虞聽晚看魏昭懨懨立在一旁,沒有大礙,心裡的石頭落了地,鬆口氣的同時去收拾地上的碎片,邊努力咀嚼。
她吃的很累,腮幫子都疼了。
姑娘蹙著眉,舌尖悄悄抵著上顎,想偷偷把黏軟的米糰抿開,卻越抿越粘。
一時間手忙腳亂,可能用的只有唇舌,急起來鼻尖跟著沁出細汗。
平日懨懨,話都懶得說的魏昭煩她整日督促喝藥,可見她這般滑稽,忍不住面無表情看了會。
像是看猴子一樣新奇。
虞聽晚挺狼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