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惶誠恐地侯在堂下,還是元德清出來讓他們這些官員各自散去。
另一邊,蕭衍之帶著桑晚,乘了個不起眼的車駕,已經入了江州。
身邊只帶了安順和錦書近身侍候,柯沭扮作侍衛模樣,隨行護駕。
江州區縣內有瀘江穿過,當年大雨決堤,洪澇不僅波及周邊村落和良田,連城裡都遭了災,沒能倖免。
已經過去許久,這裡早看不出當年的痕跡,商販叫賣,街市繁華。
桑晚新奇不已,在南國離宮那次也只有滿目蕭條,這般市井模樣,她還是第一次見。
不自覺的,唇邊就染了笑意。
「這是畫本子裡的糖人嗎?」
小販見桑晚精緻可人,笑道:「夫人可要買一支?」
桑晚侷促地搖了搖頭,「我不是——」
話沒說完,便被帝王拉住手打斷,默認道:「夫人新婚,難免害羞了些。」
又轉頭對桑晚說:「挑個喜歡的?」
她紅了臉,視線流轉在那兩排糖人上,小心翼翼拿起一個仙子模樣的。
聲音很輕:「這個吧……」
安順給商販付去文錢,那小販也難得一見貴人,笑著說:「夫人好眼光,正好挑中了織女,老爺新婚,不若再買只牛郎回去,成雙成對,寓意也好。」
他遲疑半晌:「只是牛郎方才賣出去了,不急的話,我這會兒便捏一個出來,片刻功夫就好。」
蕭衍之打量著桑晚:「夫人想要嗎?」
桑晚還被他攥著手,這聲夫人屬實嚇到她了,悄悄在帝王手心劃著名指甲,在他滿是壓迫的視線下,小聲承認:「想看他是怎麼捏出來的。」
「夫人您瞧好,我手可快著嘞。」
小販邊捏還邊說:「柳家的小小姐也喜歡我捏的,說句誇大的話,這條街上,我的糖人最是活靈活現。」
蕭衍之和柯沭對視一瞬,柯沭仿若無意問道:「可是江州柳氏?」
小販低頭忙碌,隨口道:「這江州還能有哪個柳家?」
又暗暗壓低聲音:「我聽幾位不是本地口音,若是遇到柳家人,能躲就躲吧,當今太后的母親就是柳氏一族,父親在京中又是榮國公,就連知府老爺都對柳家客客氣氣,興許還要仰仗柳家以保官位,咱們這些尋常人可開罪不起。」
安順:「你日日在這賣糖人,怎知曉京中之事。」
小販哼笑:「在江州這不是什麼秘密,誰不知這柳家和榮國公府是親家,來往甚密。」
蕭衍之眉頭輕蹙:「那江州知府可是繼姜大人在任之後的?」
小販一驚,「您還知道這個呢?都是十幾年前的老黃曆了,姜大人在任時我還是孩童,後來……」
他嘆了口氣,「可惜了,姜大人不僅沒等來皇帝的褒獎,還反遭禍端,朝廷判的是貪污,可那年洪災,我們鬧饑荒,若非姜大人施粥行善,不知要餓死多少人。」
他抬眼見蕭衍之神色不對,很是銳冷。
「看幾位是外地人我才多說了些,您可千萬別向旁人打聽,當年之事在江州是禁忌,萬不可四處提及。」
說著,將捏好的牛郎舉到桑晚面前:「夫人您拿好。」
桑晚接過糖人,話里話外聽出很多,臨走前問道:「既是禁忌,你又怎敢講了這許多?」
小販無所謂地笑了笑:「我家人在洪災那年都死完了,就剩我一個,難得遇到這位爺還記得姜大人,便多說幾句,我死就死了,沒旁的牽掛。」
桑晚不忍,安順接到蕭衍之的眼神,取出一錠銀子放於小販攤位。
「哎呦,這……小的怎麼受得起,給太多了。」
蕭衍之已經拉著桑晚離開,安順笑笑:「我們二爺心善,你收著就是,日後若有人打聽我們的行蹤,你只管說沒見過。」
那小販連聲應下,他就是捏一整年的糖人,也賺不下這麼一大錠銀子。
鑾駕在濱州最多休整兩天,他們在江州最多也只能呆一天半,便要趕回去。
尤其江州一帶,太后眼線遍布,蒙蔽一時還行,太久不露面,定會讓人起疑。
打從微服出來,桑晚便聽安順改口喊了二爺,想來在皇族中,蕭衍之位列第二。
離開那處,幾人在街頭閒晃著,帝王卻好似興致不高,眉眼間滿是心事。
桑晚想寬慰幾句,又無從開口,只小心問道:「聽他所言,那姜大人許是蒙了冤屈?」
「嗯。」蕭衍之捏著桑晚指尖,「舉家含冤而亡的,是朕的外祖。」
第15章
桑晚呼吸一滯:「您肯定有翻案的打算,不然也不會帶我來江州。」
蕭衍之眼中帶了狠意:「不僅要翻案,朕還要將這麼多年,太后施加在我身上的東西,都逐一奉還!」
「您貴為帝王,自是可以。」
桑晚似是安慰,猶豫間,悄悄主動握住蕭衍之的小拇指。
被他反手包裹住掌心:「但是阿晚,朕的背後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