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句隱晦卻底氣十足的話說出口,桑晚幾乎能確定,桑燁已經見過桑慧月了。
桑晚面不改色,她下午才在宣和殿聽到蕭衍之說過,桑慧月選的註定是一條滿門抄斬的死路。
她可以不相信帝王會只愛她一人,但一定相信蕭衍之這番話。
「也對,我會笑著送姐姐最後一程。」
桑慧月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呼出。
「抱一下吧,姐妹一場。」
她輕輕張開雙臂,等桑晚回應。
安順卻上前一步攔住,只弓腰對桑晚說:「姑娘恕罪。」
桑晚輕笑,看向桑慧月:「陛下看的緊,就不必了。」
她本來也沒想回應,因此站的筆直,沒有抬手的動作。
桑慧月自嘲笑笑,放下胳膊:「三妹妹也是攀上高枝了,聽聞晉國陛下嗜血成性,妹妹床笫間伺候想來很是辛苦,這也有幾月了,連個名分都無。」
蕭梓軒冷不丁飄了句:「本王都敢光明正大喊一聲嫂嫂,也不想想為何。」
「鑾駕從南邊回京,皇兄可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這是本王的皇嫂,一個妾室名分,誰稀罕啊。」
桑慧月臉上掛不住,偏生蕭梓軒嘴巴不饒人:「再說,京中誰人不知世子喜好美人,你都不知道是他抬回去的第多少房小妾了。」
世子府的後院花草齊聚,說是一個小後宮都不為過。
桑綺南眼圈被氣得發紅,卻硬生生說不出一句話來。
蕭梓軒看向世子府管帶:「本王還真有點好奇了,你們慧夫人,行幾?」
管帶滿臉為難:「這……」
「這也問不得了?」蕭梓軒不大高興。
「奴才不敢。」他弓腰作揖,解釋道:「只是我們爺喜好收集……不論是旁的大人送的、江州每年奉來的,還是爺看上以侍妾名義抬回府的,都養在一處……」
他聲音很小,卻足以讓眼前這幾人聽清。
且對桑慧月看不出有多恭敬。
桑慧月卻好似認命,閉了閉眼。
桑芸心:「至少只用面對一人,若無寵愛哪怕冷落在院中,也好過在玲瓏坊掛牌,四妹妹說對吧?」
桑綺南眼看就要哭了,眼中滿是恨意,卻不知該恨誰。
國家滅亡,她淪落至此也罷,讓她無法接受現實的是,憑什麼四個公主里,最後只有她一人留在了妓坊。
「嘖,這可錯怪世子了,咱們世子玩的花,指不定要好幾人,和誰一起呢,府中後院畢竟地方有限,若能被送給別的大人流轉,興許還能保一命,可若是真的冷落……」
蕭梓軒話裡有話,明白著說給桑慧月聽:「宮裡至少還有冷宮能苟活,在世子府可就賞給下人,玩死拉到了。」
安王一席話,聽得幾個姑娘心驚膽戰。
別說桑晚,就連心直口快的桑芸心都不再接話調侃,心情倏地沉重不少。
同為女子,她們之間再不合,再有恨,到這一步,也不會繼續落井下石。
可路是桑慧月自己選的,她也沒這麼好心,會幫她。
換位思考,倘若今日是桑晚和她身陷囹圄,桑慧月和桑綺南目中無人,定要嘲諷背刺,不會顧念半分。
桑慧月即便知道,也要去。
她想起桑燁的話……她願意以身博寵,也相信依著她的容貌身份,舉止修養,在姚紹明眼裡興許會成為特殊的那一個。
若能趕在恩寵正盛時,再懷上孩兒,日子也會好起來。
正想著,身後傳來馬蹄疾馳的聲音,而後猛地勒緊韁繩,嘶鳴聲刺耳。
姚紹明利落下馬,把韁繩丟給小廝,冷著一張臉向幾人走來:「本世子納個妾,天黑都不見回府,這是鬧哪出?」
第37章
管帶見姚紹明過來,狠狠鬆了口氣,像是告狀的語氣:「世子爺,您可算來了。」
姚紹明已過而立之年,和蕭梓軒相比,早已沒了少年模樣,油態盡顯。
氣定神閒地掃了眼安王,並不見禮,反而抬手,方才御馬的鞭子,轉身便落在府中管帶的身上,絲毫不收著力氣。
「廢物!抬個妾室還得本世子來一趟,一下午過去了,轎子還在玲瓏坊門口停著!擺的多大譜?」
話是說給管帶聽的,卻明擺著在指桑罵槐。
蕭梓軒雖冷眼相待,但去歲才過了冠禮,臉上稚嫩,到底壓不住姚紹明在京中橫行霸道多年的狂勁兒。
管帶當即跪下,只用胳膊擋著臉和脖子,不敢躲開姚紹明的鞭子。
「慧夫人見到昔日姐妹,想要敘舊,只好等王爺他們從酒肆出來。」
桑慧月倏地變臉,面容可憐動人:「不是的,妾哪敢誤了吉時,是管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