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沭和凌元洲也走到孟淶那邊,和他排排坐著,忍俊不禁。
凌元洲輕聲嘀咕:「陛下轉性了?這麼聽話……」
「你懂什麼,這是情趣。」孟淶糾正,「果真在軍營呆傻了。」
「背後議論朕,腦袋不想要了?」蕭衍之隨口說道,明顯是開玩笑的口吻。
孟淶一本正經:「臣等在討論國事,陛下誤會了。」
桑晚不會武功,耳力沒有蕭衍之那樣通靈,並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好不容易碗中湯藥見底,扭頭詢問:「沒備下蜜餞?」
安順犯難:「這……」
蕭衍之輕笑,用左手將眼前的人倏地拉近距離,隨後在桑晚唇瓣落下一吻,「比蜜餞甜。」
桑晚卻皺起眉頭,表情忽變:「——好苦。」
從兩人的對話聽來,原本要轉身的孟淶又繼續背對著兩人。
簡直沒眼看,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的帝王,完全拿他們三人當了空氣。
安順始終將頭壓得很低,生怕看見不該看的,腦袋不保。
端著空碗下去時,連退出去的背影都有些恍惚,讓孟淶好一通嘲笑。
桑晚在榻邊坐正身子,看蕭衍之臉色煞白,病懨懨的虛弱模樣,心生怨恨:「太后……就該殺之而後快。」
帝王眼神倏冷:「光殺太后無用,朕外祖一家和姚家有滅族之仇,朕要將整個姚氏,皆以大晉律法斬之,昭告天下。」
孟淶幾人也轉過身,正經起來。
他雙手遞上信件,是方
才潘子墨送來的,「內閣中太后一黨的奸細已查明,此人先帝還在時便已在內閣,藏得很深,這次是自己找上潘子墨,送來太后這些年暗中涉政的證據。」
蕭衍之接過信函,大致掃了幾眼。
「那年陛下血洗朝堂,未將他揪出,之後幾度想和太后撇清干係,卻被姚家以妻女性命威脅,不得不繼續替太后做事。」
孟淶嘆惋:「秋獮之行,他察覺到陛下要捉他,遂交出太后這些年的血證,只求陛下能保他妻女,他甘願赴死。」
蕭衍之示意柯沭將信件送進熏爐中燒了,「那就如他所願,允他和妻女再見最後一面。」
「陛下仁慈。」孟淶拱手,眼中毫無波瀾:「早年站錯隊,如今想活,也絕無可能了。」
桑晚心頭一喜,「有了證據,可以問罪太后了?」
「沒這麼簡單。」蕭衍之笑意苦澀,「太后都曾垂簾聽政過,區區涉政,鬧到最大,也只是將她送去寺廟清修罷了,動搖不了整個姚家。」
柯沭給桑晚解釋:「這些年,龍影衛也搜集出不少當年鐵證,但若想推翻姚家,必須找到當年誣陷姜大人,以天災掩蓋,讓姜氏滿門遭遇屠戮的真相。」
「還有戕害皇族,把持朝政,意圖掌管蕭氏江山。」凌元洲忿忿補充。
桑晚眼裡的光一點點暗淡,不過蕭衍之現在身體無恙,就是最好的結果。
至於別的,她相信帝王,交給時間就好。
說到這,凌元洲總覺得哪裡不對。
「太后今日像有備而來,仿佛早就知曉陛下遇刺一事,她的反應太過平靜,臨走前還質問姑娘,倘若刺客是桑燁指派,又該如何?」
蕭衍之眼睛微眯,凌元洲又猛地站起身,卻降低聲音:「若太后提前已知曉您遇刺,御前豈非有她的人?」
柯沭後背一涼,單膝跪地:「絕無可能,御前的人都是臣逐一篩選,若有奸細,臣萬死難辭!」
孟淶倏地拍了下腦門。
他來的晚,沒看到姚淑蘭剛來時的模樣,卻沒錯過她之後的反常。
「不是御前有奸細,而是太后和刺客有關聯。」
他說完,桑晚毛骨悚然,「可是,行刺之人,不是周家死士嗎?桑燁他……」
孟淶不愧是當年的狀元郎,在蕭衍之身旁做了這些年的謀士,腦子越發靈光。
最大的可能,就是桑燁和姚氏、和太后有聯繫,不然他為何千里迢迢跑來京城,只為今日刺殺帝王嗎?
下的還是這種需要巫醫藥引,不會立即致死的毒。
帝王讚許地看了眼孟淶,冷笑道:
「這就說的通了,蕭承基當年高熱,太醫院束手無策,是欽天監說,宮裡或許有髒東西,要請法華寺來做場法事。」
凌元洲當時還小,但也是京城勛貴之家,對這事頗有印象。
回憶道:「法事結束,寧王高熱雖退,但半月後心智受損,如痴兒般,已然藥石罔效。」
聽他們講當年之事,桑晚心驚,不自覺的往蕭衍之身旁挪了挪。
被他用左手攥住,「別怕。」
孟淶:「現在看來,先帝請來的根本不是法華寺的僧人,而是南國的巫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