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忍笑,上次見桑晚吃醋,還是在秋獮時,那個獻舞的舞女。
「都是自民間遴選而來,位份上,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蕭衍之完全不提太后和柳家,柳文茵自己也不敢提。
誰不知曉當今聖上與太后並不和氣,且蕭衍之怎會不知道柳文茵的出身,明顯就是故意這麼說的。
元德清憨憨笑著,解釋道:「您政務繁忙,後宮之事一向皆由太后打理。」
「位份有失公允,記得回稟太后,封貴人鄭氏為嬪,居一宮主位,降柳嬪為采女,遷去偏殿。」蕭衍之冷聲吩咐。
鄭怡當即跪下領旨:「謝陛下隆恩!」
「陛下!」
變故來的太快,柳文茵不可置信地抬頭,揚聲質問:「臣妾哪裡做錯了嗎?」
從後宮位份最高的宮妃,一舉成了最末流的采女,柳文茵哪裡還忍得下去。
「柳采女的意思,是太后做錯了?」
蕭衍之輕描淡寫地說:「歷來後宮新秀都是依著前朝官位而封,自民間而來,卻身居嬪位,這是什麼理兒?」
柳文茵心中憤恨難壓,「可若算起來,臣妾也是陛下的遠房表妹,和太后娘娘是、是近親……」
「朕的母妃仙逝,外祖一家皆遭奸人毒手,哪來的表妹?」
蕭衍之眼睛微眯,冷嘲熱諷地說:「朕倒好奇,這後宮的主人,究竟是朕,還是太后?」
柳文茵和帝王短暫對視後,不寒而慄。
她自然聽過當年之事,她就是江州人,且她從小就被家裡作為要送入宮的姑娘培養。
聽家中長輩講過,蕭衍之的外祖,便是死在姚家和柳家之手。
寧王還沒好,柳文茵現在還沒有反駁蕭衍之的資本,若說錯話,興許就被殺了。
大抵是因方才降位辱沒,才讓她氣昏了頭,如此口無遮攔。
想清楚後只得服軟:「陛下恕罪,是臣妾失言……」
「你的確失言。」
蕭衍之看著她,眼中毫無溫度,「柳采女以下犯上,言語衝撞,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桑晚微微側頭,面容平
靜,眼中卻帶了些訝異。
蕭衍之一向懶得管後宮之事,今日卻分外反常,難不成是來鳳儀宮替她立威的?
柳文茵跪坐在腳跟上,回想在後宮自恃清高了三年,今日註定要顏面掃地。
也間接印證著,蕭衍之根本不會給太后、給姚家任何面子。
只有無盡的恨意,連表面功夫都懶得維繫。
太監過來壓著柳文茵肩頭,讓她跪直。
她忽見桑晚和帝王間的對視,喊道:「陛下莫不是在為她出氣?」
蕭衍之進鳳儀宮前院時,她才和桑晚慪氣,放下狠話就要離開。
轉身就見帝王抬腿進了正殿,這才有了現在的場面。
蕭衍之哼笑,拉過桑晚先前抽走的手:「打吧,朕要聽個響兒。」
二十下並不多,對女子細嫩的臉頰來說卻是殘忍的。
但這也是帝王有暴君之名後,最輕的懲罰了。
柳文茵在宮中代表的是太后一脈,當眾受罰,侮辱意味十足。
她入宮三年,仗著有太后撐腰,恃強凌弱,從不將那些官家女放在眼裡,人緣差極了。
此時此刻,竟無一人幫她說話,都安靜看著她的狼狽。
所謂牆倒眾人推,大抵如此。
執刑的太監手法極好,並未破皮見血。
兩頰腫起,深紅一片,想來次日便會發青。
壓著她肩頭的宮人離開,柳文茵身形恍惚,雙手撐在地上,涕泗橫流。
桑晚只看了一眼,便扭開頭。
蕭衍之更是看都不看她:「不謝恩?」
殺人誅心,柳文茵心角抽痛,還想著她的皇后夢。
眼中似能噴火,但識時務者為俊傑,眼下她也不得不聽令服軟。
受了罰的緣故,咬字有些含混不清,恨意難掩:「臣妾……謝陛下教誨!」
鄭怡十分解氣,柳文茵總拿她是潛邸侍妾一事,頻頻嘲弄。
今日之後,她便在後宮再無法抬得起頭。
但又隱隱擔心,皇帝這樣一抬一踩,難免會讓她招恨,太后那裡,自己怕是也不好過……
冬日裡的陽光並不曬人,暖洋洋的。
眼瞅著鬧劇結束,鄭怡起身跪安,其他宮妃也紛紛跟著起身,福禮離開。
柳文茵素日裡對下人非打即罵,跟在她身邊侍奉的宮人都小心翼翼。
硬著頭皮,將她從地上扶起來,剛轉身預備離開,就聽帝王音色淡淡:「秦采女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