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蹙眉,就算蕭衍之今日不來,她本也打算晚膳後送桑芸心離宮的。
那件寢衣也已繡完,就連右側新加的那個「晚」字,也都在桑芸心的指點下大功告成,讓蘇若收進預備送禮的屜子了。
整整三夜,桑晚已然知足,日後總有再讓她進宮的機會,也不急於一時。
況且這幾日,陛下就連用膳都沒過來,桑芸心在這,他總歸是要避嫌。
不怪鳳儀宮內,人心惶惶。
「二姐姐呢?」
桑晚倒是不慌,蕭衍之獨守空房三日,一大早過來本想溫情片刻,卻撲了個空。
聽她和桑芸心宿在一處,難免吃味不高興。
珠月:「二姑娘醒得早,正在後院閒逛。」
鳳儀宮正殿後的景色甚美,溪水汩汩,假石山佇立其中,還建了個小亭,和連廊直通,別有一番意境。
桑晚之前以為,鳳儀宮是姚淑蘭做皇后時住的地方。
若真如此,蕭衍之幼時豈非也在這裡生活過許多年?
向安順問後才知,先皇后年紀輕輕便薨逝,姚淑蘭才仗著母家勢力做了繼後。
先帝也未曾讓她遷宮,這裡的部分光景,還是先皇后在時留下的。
桑晚點頭,離開偏殿也往後走去:「陛下來過的事,不用告訴她。」
「奴婢曉得,安公公一早就吩咐下去了,不敢有人亂言。」
珠月攙著桑晚,還未踏入後院,安順便氣喘吁吁地過來,「啟稟姑娘,陛下賜了御膳,已經快到正殿了。」
桑晚:「怎突然這般正式?」
若說御膳,她和蕭衍之同寢同食了這許久,哪頓不是御膳?
安順單膝點地,沒敢抬頭:「陛下說機會難得,便傳召了安王殿下,和二姑娘一起,慶賀您遷宮之喜。」
他到現在還記得清晨帝王離開時的面色,忽而來這齣,他心裡也沒底。
桑晚暗暗咬唇,前兩日和桑芸心才聊完安王,陛下就帶著人來了。
遷宮之喜,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快去叫二姐姐過來,準備迎駕。」
珠月應下,往後院的小亭里小跑著過去,安順則隨桑晚去了前邊兒。
「姑娘要去再裝扮下,還是去正殿?」他問。
桑晚不疾不徐,「既然提前通報了,自然要去宮門迎駕,這點規矩,我還是懂的。」
安順弓著腰,隨行在桑晚身側,表情古怪。
神仙打架,殃及池魚,大抵就是他現在的心情。
先有帝王陰著臉離開,再興師動眾的過來;後有姑娘突然板正,就好像在暗暗較勁似的。
桑晚自打離開南國,來了晉國皇宮後,安順見她跪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一開始蕭衍之總會提前將桑晚拉起,到後來,兩人相處自如,朝夕與共。
帝王怎會讓她守著那些克己復禮的規矩,日日光看著都拘束。
鳳儀宮不小,待桑芸心和珠月趕過來時,桑晚已經在宮門旁的前院了。
立在光禿禿的花壇旁,若有所思。
桑芸心不知道她從前和蕭衍之是如何在宮中相處的。
並未看出端倪,好奇問道:「晚兒在想什麼?」
「在想這裡,來年該種什麼花才好。」
桑晚說的隨意,抬頭輕笑:「安王殿下也一同來了,恐怕陛下已經猜到他的心思。」
桑芸心垂了垂眼帘,上前一步挽住桑晚的胳膊。
「恭賀你遷宮,該高興才對,旁的事我暫且不想考慮。」
御膳房的宮人已從後門將御膳送到鳳儀宮的小廚房裡。
蕭衍之身後跟著蕭梓軒,這還是他第一次踏足鳳儀宮,眼中難掩欣喜。
早就將方才帝王的暗暗威脅拋諸腦後。
踏入正門,帝王頓足,蕭梓軒剛伸出一足,也猛地停下。
桑晚和桑芸心,帶著鳳儀宮的一眾宮人皆侯在宮內。
見他們進來,兩人齊齊福禮。
「陛下萬福,安王殿下萬福。」
蕭梓軒在帝王身後,踏進宮門的一隻腳堪堪收回,退了出去。
開玩笑,讓桑晚給他見禮,他怕折壽,更怕蕭衍之記仇,秋後算帳。
元德清跟在最後,沒進宮門,光聽聲兒,心裡都咯噔一聲。
透過縫隙,果然鳳儀宮的人都跪著見禮,桑晚尤其顯眼,半低著頭,神色如常。
安順都恨不得將頭埋進地縫裡,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桑晚身形嬌小,往那一跪,仿若縮成了一團。
蕭衍之幾日不見她,著實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見面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