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陛下,法華寺住持慧明方丈到。」
第115章
殿外的火苗已經漸漸變小,侍從跪了一地,孟淶面容一本正經,卻站的筆直,並未跪地。
他對皇權不是沒有敬畏,只是腐朽的王朝終究走向滅亡,先帝醒悟的太晚,已無力抗衡姚家,這才釀成那麼多無辜的悲劇。
孟淶看著炭盆里的灰燼,迎著元德清洪亮的一聲「宣」,在慧明身後慢悠悠,一同走進宣政殿,站回臣子序列中。
桑晚心跳加劇,她知道慧明此行的目的。
慧明在京中乃至晉國,都威望極高,又是前住持的關門弟子,已修得法師境地。
京中盛傳他通曉人心,可算天意,慧明方丈一簽,終身難求。
他沖皇帝見了禮,臣子們無不好奇打量,素日裡即便去了法華寺,也沒有機會能見到這等高僧。
蕭衍之明知故問:「方丈此來,所為何事?」
「回陛下,近日流言盛傳,京中人心動盪,於社稷無益。老衲隱見天意,實在無法坐視不理。」
慧明神色嚴肅,娓娓道:「數月前秋獮結束,御駕至法華寺,老衲曾為桑姑娘解簽,本不願道破天意,但今時今日,即便遭受天罰,也想替姑娘正名,言辭冒犯之處,還請陛下恕老衲無罪。」
殿中低聲的議論不止,誰能想到,慧明竟為桑晚解過簽!
蕭衍之不假思索:「准。」
只見慧明敬意十足,沖蕭衍之和屏風後的桑晚躬身作揖。
「陛下登基五載,煞氣縈繞,暴戾恣睢,素有暴君之名,長此以往,晉國必有傾頹之象!」
「但自姑娘入宮後,陛下的脾性便溫和許多,單是血光之災,都因姑娘而避開,可見姑娘並非傳言中的克夫,而是旺國。」
殿中議論聲頗大,姚安志氣急敗壞,抖著手指責慧明:「一派胡言!」
「老衲與姑娘僅一面之緣,若非事關晉國國運,豈會急著請旨求見?」
慧明字正腔圓:「是非對錯自在人心,老衲年事已高,恐命不久矣,道破天意,更是愧對佛祖,自要贖罪。只是不願看江山覆滅,生靈塗炭罷了。」
「阿彌陀佛,百姓何辜。」
後兩句說的倒是不假,蕭衍之唇角噙笑。
若沒有桑晚,他怎會乖乖按那些人的期許,端坐這皇位?
唯有親手摧了江山,看他們多年來的算計都毀於一旦,蕭衍之心中方能有幾絲快慰。
殿中私語不斷,不知是誰談及昨日徐則堓已被下旨杖斃,還是桑晚所救。
方才蕭衍之於大殿上震碎茶盞,險些殺了鄭志輝,也是屏風那傳來急切的女聲阻攔。
如此種種,細思極恐……
如果說這些都是湊巧,可鍾旭的確是因著桑晚才來了南國。
沒有他,蕭衍之定會死於巫醫的毒,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無形中,印證了慧明的話。
蕭衍之看起來好似並未將慧明的話聽進心中,笑聲揚長。
「朕性情殘暴,也不是一日兩日,方丈有心,諸位愛卿也不必過多擔憂。」
慧明苦心勸道:「陛下!老衲句句肺腑,也聽聞徐大人帶頭罷朝乃太后操縱,可見流言的出處已經明了,還請您早做決斷!」
「方丈放心,朕對阿晚,自當珍之愛之,克夫也好,旺國也罷,朕不想給她這些無形的枷鎖,她只會是朕的妻,晉國未來的皇后。」
當昔日種種,環環相扣地呈現在今日時,徐則堓才恍然大悟。
從一開始,他就是被皇帝送去給太后面前利用的,昨日也並非真的要殺他,更像是給那亡國公主……立下名聲!
可說出去誰會信,早在桑晚剛到晉國時,陛下就已經為她鋪墊好了今日的路!
蕭衍之斂起笑意,聲音忽地變冷:「至於血脈,南國改建南都,隸屬於晉國領土,若再有人提及此事,別怪朕不留情面。」
朝臣們頷首作揖:「臣等不敢。」
帝王滿意點頭,看了眼渾身鐐銬跪地的桑燁,「朕本想生剮了你,但阿晚膽小,便讓你死的
痛快些,免得入夢擾她清淨!」
說到底,桑燁和桑晚是血脈至親,蕭衍之不能不留餘地。
他話鋒一轉,看向姚安志,「太傅如此能說會道,便給你這個機會。」
「傳旨,榮國公姚安志,及世子姚紹明作惡多端,賜極刑,一應族人觀刑後再斬!」
孟淶先前已被派作監刑官,聽到姚紹明也會被處以極刑,心中暢快:「臣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