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平日裡一貫穿著的燙金黑色錦袍,烏黑長髮凌亂地散落,淡薄的嘴唇乾涸發白,月光照在他俊美的臉龐上,襯的臉色愈發慘白,楚清阮輕嘆一聲,喚道:「王爺。」
床上男子動了動,濃密的睫毛如剛剛破繭的蝴蝶,輕顫著睜開眼。
剎那間,於朦朧月色中四目相接。
段驍幽深鳳眸似是氤氳著清冷月華,卻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驀地湧上霧氣,似乎在譴責她這個夜不歸宿的負心人。
楚清阮心中破天荒地升出一個念頭,她不會是被寧澤和晉祥在耳邊說多了,竟真以為段驍喜歡她了吧。
「阮阮,你回來了……」段驍嗓音微啞,似乎這幾個字已然用盡了渾身力氣,說完便支撐不住地再次閉上眼。
楚清阮連忙上前一步,打斷道:「王爺,我有事同您商量。」
段驍費力地睜開眼,示意她坐到他身邊,極其虛弱地輕聲問道:「何事?」
楚清阮心中明白,段驍這是連大聲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當下放心地坐在床邊,「王爺,妾身方才來的路上見季闕大人在門外跪著,不知您能否准許他先起來?」
床上的男子沉默半晌,就在她快要懷疑他究竟有沒有聽到她說的話時,段驍終於開口,嗓音沙啞極了,「你……喜歡季闕?」
楚清阮一時語塞。
她以前只當段驍性情不定喜怒無常,今日一看,怎麼感覺這腦子不大正常。
當下耐著性子答道:「我與季大人不過數面之緣,如何會有男女之情?妾身只是擔心若是季大人身體因此有損,王爺您會心疼。」
段驍抿了抿唇,眸色如月光般清冷,卻教她硬生生地感覺出些許委屈,「阮阮,你心疼他?」
楚清阮有些無奈,「妾身是擔心您會心疼。」
「不過罰跪而已。」哪怕因為生病的緣故段驍聲音極輕極淡,透著的陰鬱卻沒有半分減少。
不過罰跪而已?
楚清阮心中塵封的傷疤突然被血淋淋地一把撕開。
所以,楚望儒和蔣氏也是這麼想的吧,不過罰跪而已,她為何就要裝出一副柔弱不能承受的模樣,不過罰跪而已,她為何偏要做出一副不堪受辱的模樣?
濃烈的憤慨在胸腔瘋狂涌動,楚清阮看著眼前一派冷漠的段驍,恨不得找跟藤條狠狠地教訓他一頓,「王爺,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您知道您的一句話,別人便會為此付出慘重代價麼?您知道這地磚有多硬有多涼嗎,您知道人的膝蓋有多脆弱嗎,只需要跪上一盞茶的功夫,便已是疼痛難忍,若真是跪上一整夜,季大人的雙腿怕是要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