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換回來之後,與喻紅強相處一段時間,心裡也慢慢沒那麼憤懣。
畢竟當初選擇留下一個時,喻紅強也選擇了他這個親生兒子。
想到喻子晉同樣和他存在被拋棄的處境,心裡倒也平衡了。
喻紅強對他很好,掏心掏肺,脾氣比梁景勤更溫和,人也更開朗。
除了沒錢,一切都好。
錢倒不是什麼大問題,他自己可以掙,只不過要費事些。
從前在梁家,這些事不需要他操心,現在事事得親力親為,還要挑起養家的重擔。
這些都不是事,以他的腦子,賺點錢不成問題。
後來的生活的確逐漸好轉,在他以為未來充滿光明的時候,人生又給他來了重重一擊。
「你知道我姑姑為什麼要將我們兩人掉包嗎?」
梁奇瑋的話鋒突然一轉,聽得旁邊的喻子晉神色微變。
重點終於來了。
這是梁奇瑋誘他出來的話術。
他何嘗不想知道當初自己與梁奇瑋掉包的因由。
「為什麼?」
「因為……」梁奇瑋哂笑一聲,「因為我親生母親那邊有一種家族病。」
大概率活不過三十歲。
他母親和姑姑都在三十歲之前逝世,他姑姑考慮喻紅強是個沒本事的,家裡窮得叮噹響,肯定沒錢給他治病,於是靈機一動,將他與僱主家裡條件好的孩子掉了包。
那時候作為教授的梁景勤工資待遇很好,兩口子雙職工,看得起病,生在這樣的家庭,他說不定能有救。
這是他姑姑調換孩子的初衷。
可惜他姑姑不會料到後來發生的事情,誰知道兩人十來歲的時候就揭開身份換回去了呢?
他姑姑更加不會料到,這中家族病,即便有錢看醫生,也治不好。
思緒飄飛之際,梁奇瑋忍不住咳嗽兩聲。
喉嚨里冒出來的血腥味被他悉數咽下。
他望著天空潔白的隨風飄蕩的雲朵,心裡咒怨老天不公。
他姑姑應該更加不會想到,他的壽命會更短吧。
一個人的命數真的是早就已經註定的嗎?
為什麼別人可以健健康康地活著,他卻這麼年輕就要走到生命盡頭?
當初互換身份,各歸各位,他心裡即使再怨恨,也不及現在這樣悲觀絕望。
他現在已經不恨喻子晉搶走他的一切,已經不恨這天地的不公,他只恨為什麼他要走到生命盡頭,別人卻可以自由地呼吸新鮮空氣,享受藍天白雲。
如果他註定是要離開的,至少讓他帶走一個,做個墊背。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把這一切告訴你嗎?我原本可以一直瞞著你,反正知道或者不知道,對你都沒什麼影響不是麼?你猜猜我為什麼要特意告訴你這一切?」
一旁的喻子晉沒吭聲。
梁奇瑋冷笑一聲,「少年班出身的天才,哈佛畢業的博士,連這一點都想不到嗎?當然是因為想讓你——」
「梁奇瑋!」
接下來的話被一聲清脆的嗓子打斷,梁奇瑋轉頭一瞧,岸邊站著一臉焦急的林小堂。
梁奇瑋很是驚喜,「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看來咱們還是有默契。」
林小堂一動不動盯著不遠處的梁奇瑋,只拿餘光瞥了一眼旁邊的喻子晉,「喻子晉,你下來,我有事找你。」
喻子晉慢騰騰起身,卻被梁奇瑋一把攔住。
他笑吟吟望著岸邊的林小堂,「現在有個選擇題,你來做一做,做對了我才放人。」
「什麼選擇題?」林小堂戒備地望著對面的人。
「假如,我是說假如,船上有一顆炸彈,你現在只能救一個人,你選擇救誰?」
「喻子晉。」林小堂回答得毫不猶豫。
「唉,但凡你猶豫一秒,我也不會這麼傷心。」梁奇瑋作無奈狀,「那好吧,誰讓你是我欽定的朋友呢,既然如此,那你就救走他吧。」
林小堂已經無法冷靜判斷梁奇瑋話里的真假,她現在只想立即馬上將喻子晉拉到岸上來。
她朝著喻子晉伸手,喻子晉沒動。
穩穩坐在甲板上的喻子晉看了一眼岸邊的臉色焦急的林小堂,垂下眸子,冷不防一伸手,將旁邊的梁奇瑋推下水。
毫無防備扎進水的梁奇瑋被灌了好幾口涼水,面上發笑。
「怎麼,你想替我死?」
他嘴角的笑容愈發猖狂,帶著一絲扭曲的聲音詰問:「瞧瞧,想活的活不下去,想死的死不了,你要是真能代替我死,我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梁奇瑋冷笑著爬上船*,一腳將喻子晉踢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