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馬車裡,小荷終於有機會問道:「殿下,您怎麼知道厲公子他...」
小荷話音還未落,宋寧寧攤開了她一直緊握的左手,裡頭是一張已經被揉皺的細長紙條。
是信鴿傳遞的消息。
小荷見宋寧寧此刻還算穩定,便伸手將那紙條拿了過來,打開一看,赫然是寫著厲川收了太子姬妾,在宅子裡歌舞昇平的話。
「這...這定是有心人故意如此的,為的就是想要殿下應了旨意出去,讓殿下難做!」
小荷皺著眉頭分析,可不喜甚至憎惡宋寧寧的人若過江之卿,她一時竟也想不出是誰幹的。
魏娘帶著擔憂,勸說道:「殿下,既然是他人陰謀,咱們還是先冷靜一下,厲公子那裡我們派人先去探探吧?」
宋寧寧這般模樣過去,若真是撞見了什麼不堪的畫面,她實在不敢想後果會是如何...
宋寧寧終於轉了轉眼珠,她看著面前兩人,突然冷笑了一聲:「怕什麼?該怕的是他們。」
「若厲川沒有行此事,那我會將傳播假消息之人千刀萬剮,可若他...若他真行了此事...」
宋寧寧又咬住下唇,剛剛才止住血的地方又滲出絲絲的紅,可她似完全無所謂般,也拒絕了魏娘遞過來的巾帕,好半晌她才道:「我會讓他知曉,什麼叫做悔不當初。」
眼角下的淚痣似乎也透著寒,連帶著她的眼,她的眉,她的全部。
小荷兩隻手絞在一起,她心跳快極了,暗暗祈禱厲川千萬不要做出這些事情。
宋寧寧其實還存了絲希望的。
他是那般高潔優雅,他是天山之巔純白無暇的雪,他怎麼可能會墜入凡塵,怎麼可能對那些胭脂俗粉有什麼興趣呢?
就算他真的收下了,也不過是礙於太子那個賤人的位置,他拒絕不了罷了。
安置在宅子一角,他不聞不問,她也是不會怪他的。
可還未靠近那宅子大門,院子裡的絲竹管樂之聲已經隨風而來,聽在宋寧寧耳朵里,卻似寒鋒利刃,直割的她腦子生疼。
「停下。」
宋寧寧突然開口,馬車便立刻停在了距離那宅子數丈的距離。
小荷和魏娘便齊齊看著她,神情之上有著擔憂,也有著不解。
小荷很焦慮,這種刀子夾在脖子上頭又半天落不下去的感覺,簡直令她頭皮發麻。
可宋寧寧只靜靜坐著,不說話也沒有下達任何指令,她雖面無表情,但小荷還是察覺出了她的情緒。
...是害怕。
是的...害怕...
宋寧寧能感受到自己心臟跳動開始劇烈,那些樂曲入耳,就立刻幻化成了一隻無形的大掌,將她的心臟狠狠揪起。
不知何人從車攆旁走過,夾雜著戲謔和羨慕的談論聲響起。
「這小國來的質子恐怕是未見過世面的,這幾日夜夜笙歌,恐怕早已樂不思蜀了。」
「月姬是何許人也,傾國傾城的人間尤物,誰能抵擋得了她的美麗?」
「是啊,聽說那質子擅丹青,將月姬畫的栩栩如生,很是得了她的歡心,昨日還帶著她一同赴了四大家族陳家的宴,我朋友說他們二人琴瑟和鳴很是親密。」
「真的?那還真是便宜他了...」
「...」
「閉嘴!!」小荷撩開門帘怒
喝:「堂堂兩個大男人嚼什麼舌根?胡亂編排人家厲公子,真是老奶奶吃稀飯--無恥下流!」
「誒你!」
其中一個男人被小荷激起了脾氣,就要上前理論,但身邊那人很快將他拉了回來,壓低聲音道:「...快走,公主府的馬車!」
兩人腳步聲漸遠,宋寧寧的眼眸也徹底黑了下來。
「殿下...您莫要信...」
「往前走。」
宋寧寧無視了開口勸慰的小荷,她神色徹底冷透,下車之前,她從馬車坐墊下抽出了一把長劍。
宋寧寧對上小荷既震驚又害怕的眼。
「本公主最恨欺騙和背叛。」
「你最好永遠不要做這樣的事。」
說罷,她徑直下了車,朝著宅子內走去。
宅子裡的下人還來不及前去通報,便已經被公主府的侍衛們團團控制了起來。
進入後院,絲竹管樂的聲音更是激烈起來,蜿蜒的小徑引向那歡愉之地,可此時陰風陣陣,隨著宋寧寧的接近,那些婉轉樂曲卻在她腦中鬼哭狼嚎起來。
她握著劍,抿著唇,冷著眼。
一步一步,朝著那個真相走去。
他是天山雪啊,怎麼可能如那些人所說般的俗氣不堪呢?
他是那般無暇的純,怎麼可能同其他女子琴瑟和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