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川眼中閃過一絲微光,不置可否。
宋寧寧很快從厲川手中拿過第二個,剛咬了一口,她突然想到面前人比自己還需要食物,徑直將那果子遞到他嘴邊,後者看著她,有些意味不明。
宋寧寧看著果子上自己造成的咬痕,立刻便要將手收回來,但厲川指節分明的大掌已經將其接過,在她有些怔愣的眼神下,覆上了她弄出的痕跡。
「嗯...滋味不錯。」
宋寧寧心口猛地一跳,再不管他了,自己向前面走去。
可剛剛離開他,就聽到他劇烈的咳嗽之聲,宋寧寧帶著擔憂的神色轉過身來,便見他似乎因咳嗽而牽動了傷勢,躬著身子,衣擺上又有了新的血痕。
宋寧寧上去,第一次將一個男人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脖頸上,她聲音裡帶著些顫:「你若敢死,大周先將東國踏平!」
「我若死了,還在乎這些作甚?」
這話聽著刺耳,宋寧寧斜睨了他一眼:「那你在乎什麼,我就讓什麼給你陪葬!」
「若是在乎殿下,殿下也願意來陪我麼?」
似乎是無意的玩笑,可宋寧寧扶著他往前走的腳步卻是一頓,好半晌才道:「你這算盤倒是打得好。」
兩人便都沒有再說話,只沿著獵戶走出的小路往前。
走了許久,厲川搭在她身上的重量愈甚,他的呼吸更是虛弱而混亂,宋寧寧咬著牙,心中恐慌煩亂到了極致。
他這般的人物,才不要死在這荒郊野嶺,不能被這些泥污雜草給弄髒了...
宋寧寧心口憋了氣,她自己都未想過,某一日的自己能走這般久,還能扶著一個比自己高大健壯的男人,走這麼長的一段路。
皇天不負有心人,越往前,視野逐漸開闊起來,夕陽西下,不遠處有裊裊炊煙。
「有人家...厲川...前面有人家!」
宋寧寧的嗓子也干啞的厲害,她想要加快步伐,可厲川卻突然停了下來,跪倒在地。
宋寧寧被嚇了一跳,趕緊蹲下身:「怎麼了,怎麼回事?」
厲川嘴唇蒼白,神色之間已經是掩蓋不了的疲乏:「殿下去吧,不用管我了。」
「你在說什麼?厲川,前面就有人家了,你再堅持堅持啊!」
宋寧寧第一次見他這般頹唐的樣子,就像是被抽乾了精氣,眼中也毫無生氣可言。
厲川搖了搖頭,看著她,緩緩道:「毒性入體,我已經動彈不得了。」
宋寧寧只覺腦中一震,猛地翻扯著他衣袖,有些傷疤已經覆上血污疤痕,還有很多擦傷,其中一處深口,周圍泛著黑色的血跡,往外延伸著小指粗細的青絲,很是可怖。
他聲音雖是沙啞的,但語氣卻很是溫柔,他抬手,撫在了她的臉頰上,像是在哄著小孩子:「此地與蔚縣相交,裴玉帶人定會搜到此處...」
「殿下...快去吧。」
宋寧寧也不知自己怎麼了,淚水不受控制滑落了下來,她聲音帶著哽咽:「騙子...你讓我相信你..那你怎麼能拋下我?」
「要走一起走...」她拉扯著他,想要承擔他全部的重量,可惜她的力氣不夠,挪動不了他分毫。
臉上的淚水被他指腹擦淨,他看著她,目光如水,看著她,就像看著什麼珍視之物,還帶著沁人心脾的溫柔:「生死有命,殿下不用哭泣。」
即便這般境況,他依舊若天山之雪,染紅的雪,遺世獨立的雪。
「...不...我不准你死...你就不能死...」
「你是我的人,你的生死該由我說了算,你沒有資格,老天也沒有資格!」
她猛地站起了身,胡亂用衣袖擦乾了臉,然後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那戶人家跑去。
她從未這般奔跑過,這般賣力地奔跑過,自她失了母妃後,一切的事物都不值得她留戀拼命,可今日今時,她像是瘋了一般,拼了命的往前奔去。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敲響的門,也不記得她說了什麼話,但她知道自己全身都在顫抖,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哽咽,她跪了下來,再不管自己什麼身份什麼地位,朝著那戶人家卑微的求助。
她以為這是她這輩子都不會做的事...
可她毫不猶豫的做了...
「這是怎麼回事?」
屋內一個長相粗獷,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出來,給宋寧寧開門的婦人此刻正一臉焦急地扶著她,對著自己夫君道:「說是林里還有個人,中了毒走不動道了,你快去看看!」
那男人穿著一身動物皮毛做成的衣,此刻一聽,看了眼一身被沾了血跡的宋寧寧,嬌小可憐,他蹙著眉,大步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大妹子別怕,我馬上過去救人。」
宋寧寧跑的太快,又一路抽噎著,此刻小肚子劇痛了起來,但她不敢表現出來分毫,甚至還想著跟在那人身後,那婦人眼疾手快攔住了她,對著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