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模樣,竟讓宋寧寧愣在了原地,忘了接下來應該說些什麼。
小荷趕緊道:「殿下,今夜已晚,厲公子也喝多了,快歇息了吧。」
小荷一個勁勸兩人冷靜些,可宋寧寧此刻哪裡還聽得進去別人說話。
她對視了回去,看著他帶著怒的眼,沒有絲毫留情,抽回手,狠狠給了他一個巴掌。
宋寧寧冷漠著眼,甩了甩手。
太重了,她手心生疼。
「你逾矩了。」
宋寧寧的聲音夾雜著冰霜,她看向小荷,對著她道:「帶人將他關進石牢,沒本殿的允許,不准他出來。」
宋寧寧再沒有給他一個眼神,便也沒有看到厲川眼中的那股若有實質的陰涼。
厲川沒有等侍衛進來,他徑直走出了殿門,視線也再未落回宋寧寧的身上。
殿內的酒香還殘留著,宋寧寧聽著他們漸遠的腳步聲,心臟也一點一點的涼了下來。
這就是她要的啊,有什麼好難受的。
切斷無望的念想,阻絕那些可能影響自己決定的一切因素。
宋寧寧縮在榻上,閉上了眼。
她本以為,這會是一個煎熬的夜晚,但等她陷入黑甜之境後,竟一夜無夢。
第三日,笙歌樂舞依舊。
皇城內,還有不少慕名而來的貴人們,公主府中愈發的熱鬧了起來。
宋寧寧似孤魂般遊蕩在喧囂之中,看著他們荒唐,看著他們糜亂,眼中不帶一絲一毫的情緒。
小荷神色凝重,她找到不知何時遛到園中漫步的宋寧寧,趕緊道:「殿下,小荷有要事稟告。」
宋寧寧其實並不意外小荷會過來,兩人走至一處庭閣,她屏退了眾人,拉著小荷一起看向池中游魚。
「說說看,今日出去又聽見看見了什麼?」
宋寧寧語氣中聽不出什麼情緒。
小荷清了清嗓,嚴肅道:「據說內城已經被那些北方難民占滿了,今日有官兵想要抓人,卻反被那些難民給暴揍了一頓,皇城門口此刻重兵守著,大家都有些慌神。」
這皇城內,如今,恐怕也就只有公主府還在這般大規模的鶯歌燕舞,所有的貴人幾乎都在這兒了。
宋寧寧神色並未有任何變化,她繼續道:「只有這些麼?」
小荷趕緊把知曉的全部說了出來:「...還聽說,國都許多本地百姓都開始傳頌大周皇帝並非正統,大周正統的皇位繼承應該是墨國那一支。」
「現在外頭當真混亂得緊,那些傳頌墨國正統的文書不知從何處來的,大家竟都還爭相傳閱著。」小荷臉上滿是困惑。
宋寧寧卻並未如小荷那般困惑,她看著游魚爭先恐後到她面前,急不可耐地等待投餵的模樣,緩緩道:
「百年前,這片土地上的國家都屬於大周,只不過後來分崩離析罷了,要說皇室血脈的正統,說不準,還真是墨國為上。」
宋寧寧細細看著池中游魚,幾乎在愣神。
小荷見宋寧寧雖是毫不在意的樣子,但她其實心中知曉,宋寧寧此刻並不好受。
她還有一件事未說,那便是外頭都已經瘋傳皇帝時日無幾。
政權變更之時,恐怕也是國都混亂之際,只有這個時候,她們才有機會離得遠遠的。
小荷看著宋寧寧,鼓起勇氣說了出來:「殿下,我們一起逃吧。」
宋寧寧身體一僵,好一會兒,她落在游魚的視線漸漸轉移,落在了小荷身上。
宋寧寧看著她緊張的模樣,好一會兒,她柔和了神色:「攢的銀子都有去處了?」
小荷一驚,自己偷偷在外頭藏銀子的事,買通人手的事,宋寧寧可能都知曉了,她趕緊解釋道:「小荷不是為一己私慾...」
宋寧寧將指尖壓在她的粉潤的唇上,止了她要出口的話。
宋寧寧細細看著她,想起初見時她那副狼狽樣,第一次有了些驚嘆緣法奇妙的感悟。
「我曾試過,失敗了,他在我面前虐殺從小伺候我的侍女...」
宋寧寧想起此事時,神色還有些恍惚:「這是對我不乖的警告,下一次,就是所有人...」
看著小荷臉色泛白,手指節也止不住發抖,宋寧寧輕笑了笑,那不是嘲笑,更像是小姐妹之間的打趣:「你真的不怕嗎?」
小荷也不知自己哪裡來的勇氣,她主動握住了宋寧寧的手:「殿下相信我,相信小荷。」
眼前,驀地浮現了那人面容,他們都讓自己相信他們,宋寧寧壓住心間泛起的苦楚,許久,她緩緩道:「那就再試一次。」
小荷一雙眼睛一瞬亮了起來,她正要說話,宋寧寧卻道:「一切你安排就好,不用同我說了。」
「銀錢都不是問題,全權交託給你了。」
小荷只覺心臟被暖流填滿,那是一種被信任的力量,她簡直不敢相信,她竟說服了宋寧寧,讓宋寧寧願意為未來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