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駕到。」
面前宮人斟酒的聲音一頓,宋寧寧也立刻收回思緒,看向那一身錦白,金絲龍紋加身之人。
明明是那般熟悉之人,可他緩緩而來,卻連一個視線都沒有落在她的身上。
行了禮,在皇帝那側首位坐下,兩人隔著廊道,卻似隔著海角天涯。
丞相同他交談著什麼,那被喚作宛兒的也勾著笑,時而說上了幾句。
厲川便也柔和著神情回復,相比之下,他們之間倒才真的像是有情人了。
宋寧寧的眼神便愈發的冷,沉著眼看著,一旁的宮人見狀,十分忐忑緊張,一時還以為是自己伺候的不好。
其實,若宋寧寧願意稍微將視線往其他地方看看,便也能看到無數被她容顏所折服的兒郎。
只可惜,此刻的她,眼中只有眼前這些令人
刺眼的畫面。
人已齊,宴席也很快開始。
皇帝例行說了些話,但主旨還是稱讚厲川出征有功,本計劃以五十萬大軍對敵,可此番,幾乎未費吹灰之力,便將大周收於版圖。
眾臣賓客自是讚美之詞不吝於口,每個人的臉上都堆疊著笑。
除了宋寧寧,似乎每一個人都快樂至極。
她這般容顏,又坐在這般位置,皇后自然能看出她此刻不太對勁的模樣。
皇后順著她視線,看到自己兒子若無其事的模樣,一時心中莫名打鼓起來。
此時,一個大臣諫言,將厲川的婚事提上議程。
皇帝端起茶,又重新放了下去,對著厲川道:「永煊,你年紀也不小了,為皇室開枝散葉的職責,不可再推卸。」
「兒臣知曉的。」
清冷的嗓音,一如他人一般的淡漠優雅。
這個話題進行過許多次,他表面上什麼都不顯,但實際上也什麼都不做。
帝後都知曉,他應下,也不過是敷衍的幌子。
可宋寧寧不知,她的視線依舊緊緊黏著他。
皇后見狀,輕蹙了蹙眉,但很快恢復了神色,對著宋寧寧道:「寧兒,你也是適婚的年紀,若是看中什麼兒郎儘管同本宮說,定是不會讓你在這墨國受了委屈。」
...委屈?
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麼...
她早已無了根基,來到此地,本就是自取其辱不是?
至今,皇室也沒有承認自己的身份,母親的身份。
一個覆滅王朝的公主,又怎麼能同墨國皇室有什麼關係。
宋寧寧不說話,於是整個宮殿一時都寂靜了下來。
氛圍,一下微妙了起來。
「呵。」
可很快,宋寧寧勾起唇,笑了起來。
那般姿容,傾國傾城都不為過。
眼角下的小小淚痣,此刻盡余蠱惑。
「我以為,我這般姿色,是要為墨國未來奪取草原王朝和親所用...如今,竟還有自己選擇的權力麼?」
此話一出,整個宮殿一時靜的落針可聞。
這話直接而尖銳,一旁有些臣子坐不住了,正要開口,卻聽到大殿高位之上,皇帝大笑出聲。
帝後二人本也因宋寧寧的話一愣,但很快,皇帝笑了出來。
小小姑娘,這心裡恐怕害怕得緊。
皇帝直言道:「國與國之間的博弈自該是武將文臣的天下,怎麼會讓女子來承受這般屈辱。」
他眼中透著些憐憫,中年男人威嚴肅穆,但此刻聲音也溫柔了幾分:「莫再去想那些前塵往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宋寧寧重新坐了下來,抬眸,對上那人緊蹙的眉眼。
宋寧寧就靜靜看著他,然後將桌上的酒,盡數吞入腹中。
佳人絕美,姿容雅致,她這般模樣,自是吸引著無數才俊的目光。
墨國人才濟濟,那些年紀輕輕也身擔官職之人不少,此刻,好些人的視線都落在她的身上。
可她渾然不覺。
眼中,只有奚宛兒紅著臉,向著厲川敬酒的畫面。
殿中明明有歌舞雅戲,那些同大周國糜爛景象完全不同的場景,可宋寧寧卻似霧裡看花,什麼都瞧不真切。
只有窒息之感,他們互動時,令她通體生寒的痛苦。
靈魂,卻在痛極之時,頃刻抽離了出來。
一如當年,宋懷安將她壓向那些糜亂之所,靈魂抽離的感覺。
她突然便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