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姓氏。」維克回想著說,「我父母希望我長大以後自己選姓氏。」
令季略有些迷茫。
自己選姓氏?重複維克的話,令季覺得這是好小眾的選擇,他活了二十四年,在遇見維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誰要長大以後選姓氏。
並且管中窺豹,可見一斑,能想出讓孩子自己選姓氏的父母也不是一般人。
令季忍不住抬了抬嘴角。
在與維克的聊天中,他心中的陰霾不知何時一掃而空。
恰在這時,維克再次說對不起。
「沒什麼,別放在心上。」令季不在意地安慰維克。
對於維克的性格令季還是很清楚,知道他是不問就不說的那種人。
這也是他選擇維克來參加家宴的主要原因,這傢伙口風比保險柜都嚴。
結果誰知維克背景這麼大。令季想到最後,止不住默默在心底感慨,覺得他們扯平了,正如維克沒有那麼了解他一樣,他其實也沒那麼了解維克。
令季為此又發出一聲很輕的嘆息。
因為注意力都在行車導航儀上,維克沒有捕捉到令季的這聲輕嘆。
「有人跟蹤我們。」維克看了一會,忽然開口。
令季得知有人跟著他們的車,腦子裡那根本來松下的弦立刻又變得緊繃,趕緊也看向車載記錄儀。
不用他問維克是如何發現,對方便主動解釋。
「我發現後偏離導航給出的最快路徑,繞了兩段路,那輛車都跟上來。」維克說著用眼神向令季指出是哪一輛車。
令季定睛一看,發現那是一輛不顯眼的黑色商務車。
要不是維克指出,令季自覺他想不出來這是在跟蹤他們。
又觀察了兩眼,令季果斷得出結論:「是我某一位親戚的人,不是我小叔,就是我父親。」
「要甩掉他們嗎?」維克淡淡地問。
令季想了想,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是問起維克今晚能不能不回宿舍。
得到可以的答覆後,令季才給出上個問題的答案。
「不用甩掉,讓他們跟著,他們無非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想和我結婚,幫助我爭取接班人的位置。」令季提到接班人,又有點頭疼。
維克察覺出令季為難,索性沒再去問,安安穩穩地開車,裝作沒被發現。
坐在副駕駛的令季在這段安靜的時間中復盤整場晚宴的發展。
毫無疑問,他被他父親最開始反對他和維克『交往』的態度矇騙了。
令季推測在他的父親查到維克是杜克利特集團的繼承人以後,他脫離令家的計劃差不多就被猜出來一半。
之所以他那位父親不在書房說出維克的身份,反而表示憤怒,一是試探他知不知道維克的繼承人身份,二是為了防止打草驚蛇,讓他起疑心,臨時更改計劃。
至於在宴席上又改口公開祝福他們,是他父親早就想好,要借著維克的身份激化他和支持他弟弟做接班人的小叔等人的矛盾。
那些人是最不願意看到對手找到助力。
這讓令季又想罵一聲老狐狸,本來按照他的計劃,表面上支持他做接班人的父親看到他帶著一名男朋友回來,要麼大發雷霆要他們分開,要麼捏著鼻子接受。
不論是哪一種,都能升級他父親和支持弟弟接班的那部分人的矛盾。
令季很清楚支持他弟弟的那些人絕對受不了他帶個男人回家,他的父親仍不剝奪他成為接班人的資格。
接受兒子找個男人對他的父親而言已經是明晃晃的偏心,甚至更進一步,那代表作為大兒子的他做任何事都不能動搖在父親心中的位置。
這樣一來,小叔等人必定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接班人早已被選定為他,他們做了那麼多,是被當成工具人,給大兒子練手。
而如果退一步,他父親因為他喜歡男人,將他放棄,那既隨了令季脫離令家的願望,也順了那些支持他弟弟的人的心意。
但是令季相信他那位封建大家長父親不會那麼好心。
那老狐狸可是表面看上去支持大兒子,實際上早就定好讓小兒子繼承家業。
對大兒子的支持,只不過是讓大兒子磨鍊小兒子,順便借著大兒子的手,把支持小兒子的那幫不穩定的親戚親信斗掉。
所以他不可能放棄大兒子這塊好用的磨刀石。
偏偏作為磨刀石的大兒子,令季不想陪著名義上的父親兄弟演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戲碼。
六年前他回到令家,純粹是為了母親的安全。
現在他那位父親衰弱,那他肯定要把這麼多年的利用算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