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杜責也認為自己必須解釋。
等維克占好位置,杜責沉默地與他一同來到教學樓外的花園。
冬天的花園一片蕭瑟,只有還未全敗的月季耷拉著衰敗的花蕾。
杜責背對著維克點燃了一支煙,他深深吸了一口,接著他吐出來,轉過身,再度承認,「是我出賣了你。」
「我知道。」維克平淡地說。
實際上在杜責提到酒吧兼職的那天,他和令季就懷疑是杜責將與他們相關的消息泄露。
說實話這挺讓維克意外,他本以為是李子。
相比於李子的大嘴巴,杜責更加沉穩靠譜,不是亂傳八卦消息的人。
但在冷靜下來後,維克也覺得萬事皆有意外。誰知道是不是杜責打遊戲的時候聊起來,隔著網絡把室友感情故事對蓄意接近他的傢伙隨口講了一下。
所以在杜責親口說出自己是臥底前,維克一直沒真正懷疑他。
這也使維克更想要弄清楚杜責的動機。
於是他打破沉默,直白地問道:「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一筆交易,我太貪心,沒忍住誘惑答應了。」杜責說話間又長吐出一口煙氣,他的語氣中帶有明顯的嘲弄。
想起過去天真的自己,杜責自嘲地笑了笑。
隨後他把煙熄了,丟進不遠處的垃圾桶。
維克的視線隨那根菸頭微轉,此時他又聽到杜責的話。
「我沒想過會出現下藥這種事。」杜責喃喃,他很清楚這樣說像是辯解,可他確實是這樣想的,在內心深處,他認為這不過是一場家庭糾紛,維克作為外人不可能牽扯太深。
事實證明,是他高估了人在金錢與權力面前的誘惑。
杜責如今再好好想想,自覺這就是人無法想像自身沒見過的東西。
他從未真正獲得過接觸過龐大的權力和數以億計的海量金錢,因此那些東西對他而言非常抽象,聽上去不會有一點實感。
但那些已經在家庭的安排下逐漸接觸產業的人不同,他們是能直觀感受到和觸摸到金錢與權力。
如此一來,他們的心態自然也與旁人不一樣。
杜責無比清醒的分析著現狀,想明白後,他對維克說:「對不起。」
這是他不知道第幾次道歉,但每次說出,他都能感受到其中的蒼白無力。
更讓他無力的是維克搖了搖頭。
「我需要你說清楚。」維克強調,同時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還有十五分鐘上課。
考慮不到不早點回去,占好的位置可能保不住,維克補充:「儘快。」
說者無心,聽者有疑。
杜責把維克的補充當成了判決,他握住拳頭又鬆開,掙扎著開口:「我媽媽以前在令季學長他們家做保姆,我以前去過那邊幾次,認識了一些人。」
「從大一你追求令季學長開始就有人打聽與你有關的事,我貪心,忍不住就說了。」
講完實情,杜責有種釋然感,他依舊覺得自己對不起維克,但他不再那麼難受。
維克看著杜責放輕鬆,沒有什麼意見,點點頭回覆:「我明白了。」
「對不起。」杜責又說。
「沒事。」維克用在杜責聽來雲淡風輕的口吻回復,「去上課。」
杜責又握了握拳頭,看著維克真要返回上課,他連忙追上去問:「你不生氣嗎?」他寧願被揍一頓,也不想被如此輕易地原諒。
說到底,他的良心在折磨他。
但維克確實不想揍杜責,要說感覺,他只想說太巧了。
而他也這樣對杜責說了。
聽見維克說巧,杜責慘澹地贊同。
「是啊,真巧。」杜責說罷發出長嘆,他意識到維克是真的不怎麼在意。
並且理性回籠,他發覺這也正常。
那正是維克的性格,從不在意太多的東西,更不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和評價,那些足以壓垮大部分人的無形之物,對他來說全都輕如空氣。
這也是大部分人認為他難接近的根源。
人們總是更願意接近自身能夠理解的人。
而想去理解維克,杜責自覺很難,哪怕作為室友相處一年多,很多時候他也看不透維克。
可相反的,他總覺維克能輕易看穿他,只是對方不愛說罷了。
現在看,維克的寡言簡直是美德,給他人留足了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