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娘親帶你去找爹爹。」柳意綿回過神,眨眨眼將混亂的思緒拋開,領著秀秀下了馬車。
大兒子二兒子也聚了過來,母子三人一齊抬頭看向威嚴又華麗的宮門,都存在一絲期待。
環視一圈,未瞧見想見之人,柳意綿心中泛起淡淡失落,但想到新朝初立,他一定忙得焦頭爛額,立時又心疼了,想著該如何給他分擔分擔。
這時,太監總管福全領著幾個女官前來接駕,幾人身後跟著七八個穿著粉藍色宮裝的宮女,右側還有十幾個抬著步攆的年輕小太監。
「奴才福全給娘娘和三位殿下請安。」福全笑眉彎彎,帶著眾人跪下請安,禮數繁複,賞心悅目。
「免禮,都起來吧。」
柳意綿從前一直在軍營生活,軍營沒那麼多禮數規矩,此刻略顯拘束,不大適應的喊他們起身。
福全不著痕跡打量著新主子,見她面相是個好相處的,面上少了些肅穆多了絲和藹,說道:
「陛下一直惦記著主子們,奈何前朝事務繁忙,還在宣政殿接見大臣。陛下吩咐奴才來接您去未央宮,叮囑您好生休息,他忙完了便來找您。陛下還說,幾位小殿下想來對皇宮新鮮的緊,可在宮內四處走動走動……」
「多謝公公了。」
柳意綿聽見慕容恪的安排,微皺的眉眼舒展開來,轉頭見三個小傢伙一臉興奮的模樣,笑著同他們叮囑幾句便放他們同女官離開。
她則乘著步攆去了未央宮,一聲起轎落下,視線徒然拔高。
柳意綿好奇的盯著周圍富麗堂皇的宮殿,遍地都是黃金玉石,不免生出感慨。百姓顛沛流離,苦於生計,孝文帝在皇宮卻這般奢靡,難怪民心盡失,在舉國歡呼中上了斷頭台。
而外面金玉為砌的雕梁畫柱只是個開始,進了未央宮才她明白什麼是奢華靡麗。
最好的珍珠是串在帘子上的,價值千金的琉璃瑪瑙做成了洗漱器具,照明的是拳頭大小的夜明珠,亮如白晝,衣裳羅帳是有價無市的浮光錦........
越是華麗,對柳意綿來說越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一點兒也不適應,內心迷茫著,被一種不安深深束縛。
她不知未來如何在宮牆下度過,她迫切想要看見慕容恪。
可進宮的第一晚,柳意綿等到了深夜也沒見著想見之人。本就舟車勞頓,最後實在撐不住,靠著床頭睡著了,沒聽見細微的開門聲。
白日裡她嫌十幾顆夜明珠太亮,只留了一顆,將其餘的都收了起來。慕容恪進門時,房內光線微暗。
他一眼便捕捉到了床邊小小的人兒,隔著一段距離感受到了她的疲憊,微微一嘆,輕手輕腳將人抱起,放入錦被之下。
懷中人兒尋到了一絲溫暖,四肢下意識纏了上去,拼命汲取,像一隻無八爪魚,慕容恪無奈,只好抱著她和衣而眠。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夜明珠清凌凌的光華下,兩俱分離了半年的身軀無意識貼緊,不留一絲縫隙,擁著彼此,心落在了實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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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來,身側早已無人。
柳意綿摸著已涼透了的半邊床榻,聽宮女說慕容恪回來過,十分的懊惱,怪自己睡的太沉,可很快便沒了煩惱的機會。
後宮只有她一個主子,雖說還未冊封但地位明了,即便再差一個妃位是跑不了的,她一來所有的事兒都得拿主意做主。
新朝初立,百廢待興,慕容恪在前朝忙著江山社稷,柳意綿在後宮也面臨種種困境,雖有慕容恪派來的陳女官協助,依舊忙的不可開交。
如今宮內主子少,宮女太監卻過多,人人都要張嘴吃飯,銀子如流水般花著,她不得不想法子給這些人另謀出路,削減開支。
除開宮女太監,還有孝文帝的一堆妃子也要妥善安置,柳意綿聽說有名分的足足有128位,那些被孝文帝沾染的宮婢們都還未計入。
後宮的規章制度也要重新制定。最煩的是還得接見朝廷命婦,和形形色色的女人打交道。
陳嬤嬤說的對,京中女子不愛說真話,隨意一句話柳意綿都要品味許久才能分辨真假。
心累極了。
夜間睡夢中,柳意綿都在忙碌著,如同一隻勤懇的工蟻,每每一身汗醒來,想要尋求一絲溫暖和依靠,身側卻總是清清冷冷。
她和慕容恪鮮少在白日裡相見,他勤於政務,她忙著整頓後宮,夜間只能匆匆說幾句話,還都是國事,說完便倦意上涌,只剩呼吸聲了。
柳意綿偶爾會心慌,委屈,甚至想耍些小性子,讓慕容恪多陪陪她和孩子,可念頭一起便被摁下,她並非沒有大局觀,她也知他一向以國事為重。
這種緊趕慢趕的日子持續了一個半月後,終於有了些喘息,很多事都慢慢走上正軌。
柳意綿手頭只餘一樁大事,那便是孝文帝后妃們的安置問題,這事兒多少涉及前朝,她無法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