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景退兵了。
走前問她,想將哪裡的屬地送他,她從袖口掏出早已準備好的一張圖:「諾,送你,不謝。」
李如景好奇極了,打開一瞧,怒急反笑,這女人,拿張海外地圖給他算什麼意思,空手套白狼?可真有意思。
如此心智,難怪將能那兩個男人都死死抓在手心裡了。
後續的事,柳意綿沒管了。
又過了一個月,李如景拿著大包小包來肅州混吃混喝了,他已然投誠,非要跟著他們一起攻入京城,撿點兒功勞。
實際上,他整日不務正業,插科打諢,遊手好閒,除了四處遊玩就是窩在柳意綿那兒玩火槍火炮,山頭的鳥全都他嚯嚯乾淨了。
半年後。
休養生息結束,大軍向京城攻去,勢如破竹,只用了不到二月的時間便進了京城,城門是百姓和細作合力打開的,皇室一族在逃離路上被捉了。
夜色下,柳意綿登上宮牆,俯瞰這皇城,感慨萬分。
竟然提前了這麼多年到了京城,實在令人不可思議,看著如此簡單,可前世那般艱難,事事不如意。
柳意綿總在想,她重生的意義在哪。
一開始,她想改變爹爹和喬喬的命運,想釋放真正的自己。
她也想拉一把慕容恪,前世的他從年幼就一直受到逼迫,他一直是被逼著成長,命運卻沒有給他足夠的喘息機會,所以他成長的很慢,很煎熬。
後來無依無靠的她和幾個孩子,也無形中成為了他的拖累。
所以她一直想拉住他,讓他變得輕鬆些,讓他儘快收復山河,還百姓海晏河清,讓世界回到正軌,不再烏煙瘴氣。
現在,慕容恪提前要登位了,她卻覺著一切還沒結束,她的眼界拓寬了,也明白未來的路還很長,她的野心和報復也還沒實現。
不知何時,有人從暗處走來,卷著淡淡的血腥味。
她蹙著眉頭:「軍師?你受傷了?」
離戈晃了晃腦袋,他一步步走近,像是隔了千年未見般,目光複雜,手抬起又落下,最終偏過臉,望著城牆外的月光,低聲喃喃。
「你知道我方才去哪兒了嗎?」
「不知道。」
「我把皇室的男子還有當初害我父母的女人都殺了,一個不留。」
柳意綿眼睛突然瞪大,呆愣了好一會兒,這是何意?
離戈輕笑了聲,為她解惑:「慕容恪的母親是我親姑姑。」
離戈竟是慕容恪有血緣的兄弟,難怪二人能為彼此付出生命。
可前世她並不知曉,她只知道離戈總會在慕容恪無瑕抽身戰場時,回來給她帶些東西,保護她一段時日。
回了京城後,離戈很快就離開,放下一切,去雲遊了。
她生硬的拍了拍他肩膀:「你,別太難過了,他們一定希望你能過得開心,能復仇成功是好事兒。」
離戈盯著自己肩膀上的那隻手,長睫垂下,遮住了複雜、晦暗的情緒,他壓著嗓子問:「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柳意綿托腮想了想:「百姓窮困潦倒,百廢待興,大晉急需明君,我想輔佐明君,也想青史留名,我們一起努力吧。」
離戈不解:「不想拋下一切去享受難得的自由嗎?我以為你更喜歡山野的風,草原的鷹和海面的鷗。」
柳意綿笑笑:「你不懂,我來此一遭,欠了功德,要還的。」
離戈想說他可以幫她還,話到嘴巴覺著是句空話,咽了下去,再想開口卻沒了機會。
有人前來傳話:「少將軍,主上有急事召您。」
柳意綿看向眉梢染了憂愁的男人,離開前囑咐道:「回去歇息吧,太陽出來時,一切都好了。」
太和殿。
這是百官上朝的地方,過幾日,這裡便會站滿了朝臣,君臣你一言我一語下,便能定了這個國家的一切和百姓們的未來。
慕容恪怎命人將她帶到這兒了。
「綿綿,你來了,快過來。」
「陛下。」
柳意綿微微仰頭。
高大俊美的男人穿著黑金刺繡的龍袍,坐在那把無數人仰望的龍椅之上,冕旒上的珠簾遮住了他的眉眼,讓人辨不清他的喜怒哀樂,亦看不清他眼底翻湧的情緒,只覺威嚴肅冷,深不可測。
或許這便是帝王之勢,柳意綿一時失神,朝堂上的他竟是這般壓迫人的模樣,像一座深沉的大山,危險,厚重,不可逼視,這是她兩世加起來,從未見過的他。
她沒聽他的話上前,站在大廳中央,默默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