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是,這起事故中沒有造成人員傷亡,機組成員全部生還。由於無法被修復回收,最後被永遠遺棄在迫降地點。
道格拉斯DC-3的機身外殼,在常年的風吹日曬中脫落了一小部分,但沒有黑沙灘的那一架嚴重,原材料缺失遮擋,開始生鏽,空氣中沾染著金屬變異的味道。
陸朝深曾經在一本叫做《魚沒有腳》的書中讀到過,冰島在沒被開發之前,是一片荒蕪之地,年景不好的時候,幾乎無法居住,而這架失事飛機所在的地方,曾經是整個國家最糟糕的地區——凱夫拉維克。
「山很暴躁,每一個坡都能致命,悽厲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氣,生活的艱辛、疾病與火山爆發幾乎洗清了這裡所有的生命。」
整個國家,只有這裡的居民最接近死亡。
但現在,已經全部變樣了。
殘骸周圍全是能沒過腳掌的野草,有一邊機翼與地面接觸,嚴絲縫合中也不可避免地擠進了一些泥土,引擎上布滿了苔蘚,剛到的時候,上面還停留著一些灰色羽毛的小鳥。
對比Malifela那樣的熔岩綠洲,飛機殘骸逐漸和大自然融為了一體,數年後,在腐朽中陪著冰島日升月落,逃離荒蕪,迎來春天。
麥朗繞著殘骸走了兩圈,沒發現「不准攀爬」的標識,便拉著陸朝深上去一探究竟。
同名為飛機殘骸,但道格拉斯DC-3的破損程度不高,其中,駕駛艙的座位還是完整的,能坐進去,前面的玻璃也消失了。
在封閉狹小的駕駛艙中,透過扭曲的框架,能看到外面的綿綿山巒,野草長風,也不失為一種全新的機長視角。
耳邊響起熟悉的咔嚓聲,陸朝深回過頭,麥朗正拿著一個不要需要有太多操作就能拍好的小相機。
「你就維持剛才那個姿勢,不用管我。」麥朗說。
陸朝深說:「我剛剛在神遊。」
「神遊也很帥啊,」麥朗一口氣拍了20張一模一樣的,企圖在土裡淘金。
「這次我不打算把在這裡的圖片和視頻發出去了。」麥朗說。
陸朝深下意識地帶入工作,「為什麼?」
「不一定所有的行程都要拍成視頻嘛,你來北歐的目的是旅行,又不是為了給我當策劃和攝影師。」麥朗後悔道,「早知道你那麼累,我就不接Knetu的活兒了。」
大不了後面他自己再多接一些GG。
「但是我也很喜歡做這件事情,」陸朝深說,「這和旅行完全不衝突。」
他喜歡創作,但更喜歡記錄。每一個不願意開口說話的瞬間,他都希望鏡頭能成為自己的代言人,向這個浮躁又灰暗的世界,吐露自己的情感和顏色。
麥朗沒有被完全說服:「話是這麼說,但是我還是想讓你感受到旅行是什麼樣子的。」
「你放一萬個心,」陸朝深說,「我在哥本哈根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
麥朗本來打好了腹稿,被陸朝深說得亂了陣腳,也不打算說了,怪不合適的。
比起旅遊博主,他更希望自己是以陸朝深非常要好的朋友的身份出來玩,這樣,他們的關係也不會被某些粉絲說成「營業兄弟」或者是其他只能用金錢捆綁的合作關係。
看著麥朗欲言又止的,陸朝深問,「想什麼呢?」
麥朗不答,低頭笑了笑。
「沒想什麼。」
他只是在想,
要是時間再慢一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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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重回雷克雅未克。
麥朗提前預訂到藍湖酒店的豪華大床房,出門就能泡到溫泉。
藍湖靠近火山,邊緣都是黑色的玄武岩。天然的地熱能,炙烤出溫熱的泉水,藍色的水面晃動著,像一塊薄荷味果凍,仿佛跳下去還會被彈回來。
室外的涼氣夾雜著溫泉升騰出來的蒸汽,又濕又冷,池子裡一個人都沒有,麥朗隨便穿了條泳褲,「咕咚」一聲,進入水中。
藍湖溫泉的水溫分布不均,每挪動幾步,就能感受池水深淺和涼暖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