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江宜摸不著頭腦,但見女孩兒在寒風裡瑟瑟發抖,又有些於心不忍,無法言明的事藏在心裡真的太難受了,再堅強的人也會痛苦無助的時候。
他緩緩蹲下身,替她擋住了部分侵襲的寒風,語氣輕緩:「你想說什麼,跟我說吧,我這個人記憶力不太好,今晚你跟我說的,睡一覺我可能就忘了。」
舒青然低頭怔愣了一會兒。
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湧出,打濕了風乾的臉頰,從密集的淚痕上碾壓過去。
「江宜,我不想回國……我真的太想他了。」她的聲音像秋天樹枝梢頭上最後一片黃葉,被風一吹就破碎了,「媽媽去世之後我就出國了,在國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我只能不斷去做一些事情去填補自己空白的生活,讓自己忙起來,一刻也不停的往前趕,感受到我還活著的價值。」
「我以為我一生會這樣平淡毫無波瀾的度過一生,直到兩年前我休息日去圖書館還書,遇到了一場校園霸凌,那些外國人把他的頭按進水池裡,不斷用皮鞋踢他,朝他吐口水,罵著難以入耳的髒話,我及時報了警救了他,他為了感謝我,拿身上僅有的二十美元請我吃了頓飯。後來我們兩個人就漸漸熟了起來,我知道他是藝術學院的,他爸爸欠了巨債,討債的人幾次三番去他家鬧事,他爸差點被打死,他們家在國內活不下去了,他才帶著他的媽媽和奶奶一起躲到了國外,他每天打工賺錢,不僅要交學費還要養家,每次我看到他打凌晨的工回到家換上乾淨的襯衫,送給他媽媽他特意挑選的花束,逗她開心,相比之下我雖然沒了媽媽但是我沒吃過一點生活的苦,我又有什麼資格對生活如此頹喪,一天天像行屍走肉一樣的消磨日子呢?」
「我借慈善公益會的名義給了他家一筆錢,後來他知道了這件事把錢全都退還了回來,說他能自己養活自己,而且生活的很好,如果突然來了一筆橫財,他怕自己會走上他父親一樣的道路。」
「我們就以比朋友還要親密一點的關係過了三個月,到了聖誕節那晚,他把我約了出來,給我買了聖誕禮物跟我表了白,他說雖然現在他並不富裕,可是等他大學畢業會找一份體面的工作,他什麼苦都能吃但不會讓我吃一點苦,他當時不知道我的身份和家庭,他只以為我只是生活比較富裕一些,他只要再努努力,過幾年能賺到錢買車買房,如果我們還沒分開的話就帶我回國結婚。」
說到這兒舒青然再也忍不住,哽咽起來:「是我的錯,是我騙了他,如果當初我向他坦白一切,他說不定會知難而退,可是江宜,我真的喜歡他,他是媽媽去世之後唯一懂我的人,讓我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多好玩的東西值得我們去做去嘗試,跟他在一起我覺得的很舒服,即使什麼也不做,就坐在公園的休閒椅上看一下午的風景也是那麼美好。」
「我能感受到,他也在因為我而改變,我們兩個人明明都在便好,一切看起來都走在向正軌,可是不知道是誰向我的爸爸舉報了我們兩個人,我至今都還記得我爸爸拿著我跟他親密的照片質問我,借我的名義把他叫來然後當面撕碎那些照片,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故事講完了,刮來的風中摻雜著雪松的味道,江宜從兜里掏出一塊糖遞到舒青然面前,溫聲道:「吃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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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舒青然已經恢復到最初的樣子,端莊文雅,跟人說話時會淺淺的笑一下,如果不是發紅的眼角,江宜還以為剛才是一場夢。
他倒是更願意剛才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