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別嚇我。」
「哥哥……」一聲氣若遊絲的聲音,好似這漫天飛雪裡的一縷陽光。
江宜沒睜眼,甚至更深地皺起眉頭,忍受著極大痛苦的樣子。
陳熠池心裡堵住的一口氣卻終於舒了出來,他把江宜抱得更深,筆直的後背也躬了起來,吐出的聲音乾澀嘶啞:「哥哥來了。小宜,哥哥來了。」
陳熠池也不記得江宜幾歲的時候到他家的,總之,自他記事起身邊就有了這麼個小東西。
雖說他們差了不到一歲,但小江宜長得卻像個綠豆芽似的,比自己矮了整整一頭。
路都走不穩,就知道扶著牆滿屋子找哥哥了。
但是陳熠池從小就是個小大人的模樣,喜歡一個人安靜地待在房間,最討厭的就是愛哭愛鬧、愚蠢幼稚的小孩在他耳邊吵個沒完,所以他開始是厭煩甚至嫌惡江宜的。
而且他知道江宜的身份之後,更有一種當家主人的自傲,認為江宜只是寄居在他家討飯的小髒孩,沒爹疼沒娘養,他只是發發善心收留了他而已。
他不允許江宜穿新衣服,不允許他吃自己的蛋糕,甚至不允許他坐在餐桌上跟自己一起吃飯。
小江宜就像個破舊的玩偶,被他晾在房間的角落,落了灰都不會拿去洗衣機洗一洗。
真正讓陳熠池關注到他是小學四年級的時候。
那天傍晚放學,陳熠池被老師留下批改班級作業,磨蹭了半個小時才被放行。
回家的路上,他老遠就看見有幾個跟他同年級的男生圍成一團,堵一條陰冷潮濕的小巷中間。
他們都是坐在每個教室的最後一排,被老師放棄的不良學生,根本沒人敢跟他們一塊玩,但被他們盯上的人就倒了大霉了。
陳熠池不知道是那個可憐蟲招惹上了這群野狗,但顯然他沒有這種閒心去積德行善,他淡淡的朝坐在地上的小孩看了一眼,小孩蜷起竹竿似的脊背,額頭埋在膝蓋之間,整個身子抖得明顯。
他不是怕他們,只是不想粘上一些麻煩事。
然而就在他果斷離開那剎那,突然聽見有人喊了一聲「哥哥」。
軟軟的聲音無比慌亂,但能聽出來驚喜大過了恐懼,像抓住了最後一葉浮萍。
陳熠池對上了江宜哀求的目光。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心裡某個地方好像鬆了一下。
他卸下書包,光速奔跑著朝其中一個男生迎面掄去,對方沒防備,慘叫一聲被抽在地上。
其他男生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像被惹怒的獵犬,一齊亮出利爪朝陳熠池撲去。
陳熠池蹬腿一記側踢,跑在最前面的男生首當其衝,捂著小腹仰在地上抽搐,緊接著他一個閃身繞到另一個人身後,死死掐住了他的後勃頸,往牆上摜去。
男生登時頭破血流。
雪白的牆壁炸開了一朵鮮艷的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