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漸亮,新年的第一縷陽光穿透產房的窗簾,在雪白的床單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許諾已經熬了整整一夜,可宮縮依然達不到生產的標準。
汗水浸透了她的額發,嘴唇因為長時間的咬緊而微微泛白。
程婉英端來的早飯只勉強喝了兩口米湯就再也咽不下去。
「再吃一點。」醫生輕輕按住她發抖的手腕,「雙胞胎生產很耗體力,你得保持力氣。」
上午九點過後,宮縮逐漸變得密集起來。
一陣強過一陣的疼痛像潮水般襲來,許諾死死攥住床單,指節發白。
又一波劇痛過去後,她虛脫般地癱在枕頭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望向門口——那裡空蕩蕩的,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滑入鬢髮。
這是她第一次生孩子啊,陸沉明明說過會趕回來的。
委屈像決堤的洪水,衝垮了她強撐的堅強。
她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可肩膀卻止不住地顫抖。
「想哭就哭出來。」秦華韻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傳來的溫度讓人心安,「陸沉雖然不在,但媽在這兒呢。」
許諾搖頭:「我不哭,陸沉是軍人,嫁給他的那一天我已經想到了。委屈歸委屈,可不能哭。」
此刻,陸沉已經開車風馳電掣的回了部隊大院。
院子裡鞭炮聲不斷,孩子們開心地聚集在一起玩耍。
他從前線上下來,一回到團部,第一件事就開車沖回來,想給許諾一個驚喜。
沒想到,他興奮的敲開了家門,看到的是父親陸懷征和好友簡睿。
「爸,簡睿,我回來了!」陸沉高興不已,眼睛裡閃爍著光芒。
「快快快!」陸懷征什麼話都顧不上說,推著他就往外走,「你媳婦在醫院生孩子,咱們趕緊去,說不定剛好能趕上。」
「我也去。」簡睿也跟了出來。
陸沉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像是一陣風一樣沖了出去。
等他抵達醫院的時候,許諾已經開始準備進產房了。幾個護士推著病床,要將許諾轉送到產房。
剛走到門口,門就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
一道挺拔的身影逆著光站在門口,軍裝還帶著室外的寒氣。
陸沉額前的頭髮微微濕潤,眼下泛著淡淡的青黑,顯然是長途跋涉後片刻未歇就趕了過來。
可他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像是把所有的星光都裝了進去。
「你可算是回來了。」許諾的眼淚瞬間就湧出了眼眶,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身邊。
陸沉一個箭步衝到床邊,帶著薄繭的手掌輕輕捧住她被淚水濕的臉:「我趕上了。終於趕上了。」
他低頭看向妻子高聳的腹部,軍裝下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那是他們的孩子,兩個正在努力來到這個世界的小生命。
「媳婦,別怕。」他俯身在她額頭落下一個輕吻,「我就在外面陪著你,哪兒都不去。」
許諾哽咽著點頭,攥住他的袖口:「你來了...我就安心了...」
「產婦不能等了!必須進產房了。」護士提醒道。
陸沉不得不鬆開手,卻仍亦步亦趨地跟著移動的病床。
在產房門前,他最後用力握了握許諾的手指:「加油,我們一起等你。」
門緩緩關上時,他軍裝筆挺的身影漸漸變成一道縫隙里的剪影。
許諾望著那個方向,直到疼痛再次襲來。
但這一次,她咬緊的唇邊卻帶著笑。
產房外的長椅上,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著。
陸沉這才注意到站在角落的秦華韻,他目光微頓,隨即冷淡地移開視線。
程婉英拉著兒子的手細細端詳:「又瘦了很多,不過幸好人回來了。這次上前線受傷了沒?」
「沒事,媽,我很好,別擔心!」陸沉簡短應答,餘光卻瞥見秦華韻正望著自己。
他別過臉,軍裝下的脊背繃得筆直。
程婉英嘆了口氣,輕拽兒子衣袖:「諾諾懷孕這些日子,多虧你媽照顧。你就算心裡有疙瘩,也該道聲謝。」
「不用。」秦華韻突然開口,聲音輕柔恬淡,「我照顧諾諾,天經地義。」
凌盛和簡雅交換了個欣慰的眼神,她終於學會了克制。
陸沉依舊沉默,只是不斷望向產房的方向,指節在膝頭無意識地敲擊著。
當第一聲嬰兒啼哭穿透走廊時,陸沉猛地站起身。
緊接著,又一聲嘹亮的哭聲響起。
「恭喜!龍鳳胎!」護士抱著兩個襁褓出來,「哥哥五斤二兩,妹妹四斤八兩,媽媽狀態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