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池中在阿異走後突然變得安靜下來,時寂只定定地凝望著她。
姜風遙看著時寂蒼白的面頰,安靜下來後,她腦中的疑問這時才像靈池中的水花一般,一個一個冒出來泡泡。
她想了半天,卻不知從何問起。
是該問時寂的身份?還是問他與嬌嬌的關係?還是問他為什麼要拜自己為師?
山洞中時寂那一劍的劍意,已然在她之上了。
想到這裡,姜風遙心中便莫名煩躁起來。
微妙的感覺在心中隱隱作祟,她說不出來自己是為何而惱。只不看時寂,一雙眼睛在靈池四周沒有目的的張望。
「嬌嬌怎麼還沒醒?」看見嬌嬌像是死蛇一般浮在水面上一動不動,姜風遙隨口問道,打破這古怪的氣氛。
「它最近可能不會醒。」時寂答道。
「嗯?」姜風遙終於將視線重新凝聚於時寂身上,眉頭緊皺,「什麼意思?它也受傷了?」
她終於是忍不住,這一開口,所有的問題便像是找到了出口。
她像個小炮仗一般吧嗒吧嗒接連問道:「你就是嬌嬌嗎?嬌嬌為什麼不會醒?你和嬌嬌為什麼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你明明實力不弱為什麼還要拜我為師?」
她真摯又執著的眼神像是想要看清時寂的內心,時寂並未躲開她的眼神,依舊定定地看著她,「師尊,嬌嬌是我的神魂。」
「神魂?」這個答案讓姜風遙始料未及,「那你為何總讓它離體凝形而現?」
神魂不比肉身,若是神魂受創則難以修復。
這般正大光明地將神魂當靈寵一般,這不相當於把自己的軟肋當活靶子?
「多年前我受過傷,無法與神魂融合,只能以這種形態出現。」
時寂神色平淡,「那日師尊在山洞中所見,是我強行融合神魂的結果。嬌嬌未曾醒來,是受到了強行融合的反噬,陷入了沉睡。」
他注視著姜風遙臉上細微的變化,看著她的眉頭一點一點緊皺起來。
她是在懷疑吧,懷疑自己所言非真,懷疑自己另有圖謀。
他心下茫然起來。
他想要辯解些什麼,可好像事實本就是如此——他為了尋找建木道心扮作小弟子。
可叩仙門大典上,他注意到的,分明只有那雙可憐兮兮又晶亮活潑的眼睛。
時寂別開了眼,不敢再看她的表情,像是在等待著某種審判。
「哪個王八羔子這麼缺德!」
他垂眸等待著接受姜風遙的質問,卻忽然聽見她怒氣沖沖的聲音,啪的一巴掌砸在水面上。
時寂錯愕抬眸看她,她緊皺的眉頭中滿是憤怒,一邊瞪著眼睛罵罵咧咧,「把你傷得神魂都不能融合!這是人干出來的事?」
她一把握住時寂手腕,氣鼓鼓地瞪著眼睛,「是誰!是誰敢欺負我徒弟!告訴我!我找人弄他!」
心臟仿佛被一雙大手緊緊攥住後又驟然鬆開,她憤怒又擔憂的眼神幾乎驟然填滿時寂的內心,不安的心緒被通通擠走。
時寂望著她罵罵咧咧的模樣,突然幸福地想要笑。
他的唇角在冒起這個念頭時輕快地揚起,又被抿著唇微微壓下。
「你還笑!」姜風遙瞪他一眼,「既知會被反噬,那日你為何還要強行融合!這下好了吧!傷成這樣!」
時寂對視上她的雙眸,眸色堅定,「我想保護師尊。」
姜風遙心頭沒由來的突地一跳,時寂眼眸不曾躲閃,那般誠懇又堅定視線落在她身上,漂亮得要命。
她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不知為何,她腦中再次響起昏迷中耳邊時寂的低喃。
「我一個師尊……還讓弟子保護……笑……笑話……」
她說話都磕巴起來,眼神亦飄忽不定。好像即使多看時寂一眼,都覺得難以招架突如其來的心悸之感。
「沒……沒事……」她自己也不知道將話頭扯到那裡去了,「不就是神魂分離嘛。師尊見多識廣,大師兄丹修奇才,他們一定有辦法的!等你恢復些了,我帶你去找他們!」
時寂沒再說別的,只輕揚起嘴角淺笑著看她,「多謝師尊。」
「是不是等你融合神魂之後,那才是你真正的境界?」姜風遙想起來。
時寂點點頭,「我只是現在是虛弱了些。」
意料之中的答案讓姜風遙瞭然。
她張了張嘴,沉默半晌後,突然試探性地問道:「那你……還認我這個師尊麼?」
時寂神色兀的一頓。
姜風遙看著他的變化,突然又有些惱了起來。自己怎麼突然就將這話問出口了?
他當日實力所現不俗,遠在自己之上,哪有給自己一個實力平平之人當弟子的道理。
哦豁!徒弟沒了!
雖然明白這個事實,可她還是煩躁得要命。
早知道當初不收他了。
現在竟有些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