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藥神谷知道他是魔的那一刻起,她劃清了與他的界限吧。
就在姜風遙腦中紛亂之際,時寂再次俯身靠近了她。投射而下的陰影幾乎將她的身形全部籠罩在內,仿佛一個影子的擁抱。
時寂輕輕彎起唇角,眼眸中卻看不到一絲笑意。
「好啊。」姜風遙聽見他說,用一種輕飄飄的語氣。
「這樣我就可以理所當然地,將師尊留在這裡了。」
他指尖輕輕一抬,周圍絲縷魔氣涌動,夾雜著水藍色的微弱靈氣,像是不曾緊縛的繩索,將姜風遙圈在其中,竟成圍困之勢。
而這意料之外的回答讓姜風遙覺得疑惑。她的目光打量了一眼身邊的魔氣,「留在這裡?阿寂,你什麼意思?」
「師尊既將我視作仇敵……」
繩索般的漆黑魔氣如無骨小蛇般攀附上姜風遙皓白手腕,時寂眼眸逐漸變換成藍色的豎瞳,歪著頭看她,
「那麼將仇敵囚禁於此,也很正常吧。」
語氣平淡,就像是在說什麼天經地義的事情一般。
姜風遙動了動手腕,卻發現那魔氣繩索將她纏縛得極緊,竟絲毫掙脫不得。
「誰將你視作……」
「師尊還是別做掙扎了。」她的話還沒說完,時寂便開口打斷了她。
他眼中的豎瞳露出難以言喻的危險之意,「這裡是魔域,你的靈力受到壓制,掙脫不開的。」
她看著腕上漆黑的束縛。作為活體空氣淨化器,這魔氣繩索她輕而易舉便能解開。
但姜風遙仍舊心下一沉。
因為阿寂的回答實在讓她意外。
他的目的果然是自己。
老祖道心就在她身上,他怎麼會放自己離開。
果然,從一開始的拜師,到後來胡言亂語的喜歡,都是衝著她身上的老祖道心而來吧。
她記得師尊說過,建木道心亦可以融合他的神魂。
從得知老祖道心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起,她便早就該猜到他的目的的。只是她像只將頭埋起來的鴕鳥,一直不肯面對罷了。
可即使到了這種地步,姜風遙依舊還想給他一個機會。她皺了皺眉,而後深吸了一口氣,「阿寂,你先放開我。」
「師尊,是你自投羅網。」
時寂冷冷地輕笑,像蛇般的眼眸中露出陰冷的偏執情緒來,「即使師尊不要我了,我也要讓師尊永遠在我身邊。」
「沒錯,是我自投羅網!」
無端的委屈因這句話齊齊湧上心頭,如同平靜海面突然掀起的一股巨浪,幾乎要將她淹沒。
從一開始收徒的歡欣雀躍,到後來離開胡言亂語說什麼喜歡,結果到頭來,竟全是自己一頭熱!
她鼻頭焉得一酸,雙眼通紅地瞪著時寂,「我明明知道你是為了我體內的老祖道心!我卻不肯相信!還一頭熱地跑來魔域找你!你既這般想囚困我!你有本事就剜開我的心取走道心啊!」
眼淚吧嗒吧嗒順著她的臉頰落下,砸得時寂發懵。
什麼心?在誰身上?
他眼中的豎瞳瞬間縮回圓形,眸色明明是冰冷的,卻隱約能看出幾分無措神色來。他伸手想要拭去她面頰的淚珠,「師尊……不是……」
「別叫我師尊!」
姜風遙啪的一把打開他的手,解開腕上的魔氣繩索,賭氣一般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哎喲!你怎麼跟頭牛一樣……」
等她還沒跑到廚房門口,突然便撞上一個熟悉的身影。
黑暗中低微的痛呼聲傳來,讓她吸了吸鼻子,癟著嘴叫道,「師姐……」
虞知看不清她神色,只是指了指屋頂,示意去上面再說。
咻咻兩道身影悄然上了屋頂,
「小師妹,你問出什麼來什麼沒有?師尊那邊說,魔宮的具體位置……」
虞知壓低了聲音,剛沒說兩句便發現有些不對勁。
「嗯?你怎麼哭了?」渾濁光線之下,虞知看著姜風遙通紅的眼眶嚇了一跳。
她伸手戳了戳姜風遙面頰的淚珠,直到指尖傳來的濕潤才讓她確認,面前的小師妹的確是哭了。
「你從前不是哭不出來嗎?」
姜風遙抽抽噎噎,將方才時寂想要囚困她得到建木道心的事說了一通。
臨了還補充一句,「虧我對他那麼好!連魔域也往裡闖!結果他就念著我的道心了!」
虞知:……
真不愧是根絕世千年好木啊。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時寂是從哪裡得知老祖道心在你身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