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安慰嗎,還是真心話。
他的思緒像是在慢慢升起,漂浮著懸空,像氫氣球一樣,直到緊貼這間地下室的天花板。
「我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話語像噴泉一樣,不受控制地往外冒,「我是誰,我以前是什麼人。」
如果某一天,他恢復記憶,發現自己原來是個十惡不赦的罪犯呢。
「那不重要,」雪臻的聲音篤定,像是在闡述真理,「這個世界自你失憶醒來才誕生延續,在這之前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
因為星使是遊戲的主角啊。
這個世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物,都是因為星使才擁有存在的意義。
雪臻知道這是事實,這是二次元遊戲的真相,然而他卻生出一種全然相悖的念頭——這個世界裡的許多人,存在的意義或許不必只因為星使。
他希望,這不僅僅是圍繞著星使而展開的任務,一個二次元角色扮演遊戲,或是被事先規劃好的劇本。
一瞬之間,形式全然顛轉。
換成雪臻開始說他聽不懂的話了。
他靜靜地注視著雪臻,鴉羽般的長睫撲閃,頭頂的燈光照亮稜角分明的五官。
他的力氣要比雪臻大,如此近的距離下,他甚至可以在雪臻未來得及凝結冰雪之前,就扼住對方的咽喉。
這也是雪臻在和異界生物戰鬥的時候,總是刻意保持相當距離的原因。
他沒有追問雪臻的打算,因為他感覺自己離真相已經不遠。
那些一閃而過的幻覺,他會弄清楚,他也會找回自己的記憶,他不覺得這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雪臻。」
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
「走吧,」他退後一步,讓出距離,卻沒有放開握著雪臻的手,「上樓。」
臨走前,星使也沒忘記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維卡。
牽著雪臻的手腕,他回望了一眼維卡,「還有兩三天就到月末了,如果還不上錢……」
維卡的神情一下子就變得沮喪,「我不會忘記的,星使大人。」
「你最好不要忘記,」他的聲音里沒有半分威脅,反而溫和極了,「超過時限是要付違約金的。」
維卡:嗚嗚。
從維卡的地下室出來後,一路乘電梯上行,星使像是完全清醒了似的,一直到最頂層的房間。
走廊拐角處,隔壁的安安的房門緊閉,地毯吸收掉腳步聲。
進門打開臥室的燈,星使立即去洗澡,雪臻則是靠在床頭,將被單向上拉了一截,蓋過腰部以下的部分。
星使有一整面牆的柜子,都是統一的透明無瑕、造價高昂,和虹羽拍賣會使用的水晶展櫃材質相仿。
系統冒出來:【這一整面水晶柜子,在遊戲裡是『家園系統』的信物櫃,存放著各個卡池角色與星使在活動劇情中的紀念品。】
所以裡面存放的東西,會根據活動劇情的推移而越來越多。
雪臻檢閱著柜子里一排排陳列的物品,發現多出一沓信。
它們被工整地放進展櫃裡,雪臻不用數也清楚,是整整108張,都是情人節的手寫信。
落地的卡池角色一共有108個,巧克力和手寫信的數量當然也是108。
然而意外的是,這些信的旁邊,靠近中央的地方,堆積了一捧雪,一捧粉色的雪。
粉紅色的雪花被放在透明的高腳杯里,中間還擺了一顆紅潤的櫻桃,就好像甜品店裡販賣的冰沙,還是草莓味的那種。
雪臻都沒有注意到,星使將情人節的雪帶回逐日庭,甚至帶到臥室,擺在信物櫃裡。
系統顯然也才發現:【信物不應該包含你的雪啊……】
情人節的雪,是遊戲劇情里沒有提及的部分,因為雪臻在情人節劇情的出場含量為0。
但不像拍賣會劇情那麼糟糕,比起上一次劇情的偏移度,只能算得上小小的改動。
就連繫統都不大驚小怪了,所以雪臻也沒放在心上。
*
【森林深處的廢棄洋館,在不詳的黑夜中拉開帷幕。】
【磷火,妖精,亦或是鬼怪……】
【當意外降臨,你又該選擇和誰,共同面對黑暗之中的冰冷惡意?】
【……】
這種風格的對話,雪臻已經熟記於心,不用問系統也知道,這是即將拉開帷幕的遊戲劇情文案。
系統拉長電子音:【這次可要深入古老森林中的廢棄洋館哦——】
聽起來是恐怖題材的劇情,但雪臻又不怕任何鬼怪。只是有些憂慮——如果遇真的鬧鬼,冰雪能力就完全派不上用場了,畢竟他還沒聽說過哪只鬼能被冰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