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崢眼睛很酸。
酸得發漲,發紅。
鼻子也是。
這種感覺他只在紀明珠身上體會過。
可他甘之如飴,不論紀明珠給他的是苦是甜。
謝雲崢骨子裡是瘋狂的,為了達成所願,他可以不擇手段。
在席玉到來以前,他想的都是趁紀明珠昏迷,把她帶回京城去。
等塵埃落定,她怎麼鬧都行。
他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讓她軟了態度,他們好好過日子。
可席玉說,他會刺激到紀明珠。
紀明珠還有丟命的可能。
這讓他如何敢賭?
如果非要選的話,他想讓紀明珠好好活著。
謝雲崢捂了捂臉,有潮濕的液體沾在手心,最後又從指縫裡溢出。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席玉看著,覺得謝雲崢是權貴圈裡最可憐的人。
他有權有勢,出身高貴。
一朝動心,跌落到了泥里。
感情這東西,好的時候讓人飄飄欲仙,壞的時候也要人命吶!
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謝雲崢,等給紀明珠針灸完畢,席玉就先出了禪房。
身為好友,他看懂了謝雲崢的選擇。
就當是給他們一點時間,用來告別吧。
元長安渾身是傷,哪怕被謝雲崢的人攔著,他也沒離開半步。
恭敬地拱了拱手,「席神醫,明珠身體如何了?」
「暫時死不了。」
這個答案不是元長安想要的。
著急問:「具體是哪兒的毛病,我家裡有不少藥材,沒有的我也可以去找,席神醫,請您一定要治好明珠。」
席玉嘖了一聲,問出了心裡的疑惑,「元公子對每個女人,都這麼盡心盡力?」
元長安不覺得這是冒犯,相反,有人替明珠打抱不平,這是好事。
說明世上有許多人在關心她。
「有些事不好對人言,但明珠是獨一無二的。」
席玉挑眉,「下次別的女人有難,你還會出手相助?」
元長安反問:「聽說席神醫早年好遊歷,想來也遇到過類似情況,您治病救人,還需要看對方是男是女?」
席玉被噎了一下,他指的是那個花魁,這人倒好,一下子把範圍扯這麼大!
「危難之時,救男人是善舉,救女人就是心思齷齪,席神醫,您是這麼想的?」
席玉只覺得自己被潑了好大一盆污水。
人命關天,豈是兒戲?
突然明白謝雲崢為何看元長安不順眼了。
除去情敵間天然的對立,這人的嘴巴挺不討喜的。
哼了一聲,「元公子和花魁娘子的風流事,我都聽說了,元公子真是艷福不淺吶。」
元長安也看席玉不順眼,這廝明顯是個歪屁股,站謝雲崢那邊的。
可如今他有求於人,不能拿明珠的病情意氣用事。
語氣誠懇道:「待明珠清醒,我會與她坦白一切,是去是留,全憑她自己的心意。」
席玉心說,難怪紀明珠願意和元長安在一起。
這人是挺坦誠的。
哪像裡面的可憐蟲,總是用霸道蠻橫來掩飾他的真心。
他越強勢,紀明珠就退得越遠。
這下好了吧,把喜歡的姑娘推到了別人的懷裡。
等元長安坦白一切,也不知道紀明珠會如何想。
是覺得元長安乃俠肝義膽的好人。
還是會覺得他是濫好人,招惹了一堆麻煩,不想再和他議親?
不知過了多久,屋內的男人走了出來。
冷冷地看了眼元長安。
「別欺負她。」
不等元長安說什麼,男人已經抬步往外走去。
他走得很快,像是怕自己會反悔。
連背影都透著狼狽和慌亂。
沒再去元家,直接去渡口坐船,出發回京城。
亂糟糟的頭髮被剃了個乾淨,男人身著暗紫錦袍,眉眼深邃,面如刀削,氣質更加冷冽矜貴。
宛若天神降臨,讓人不敢窺探。
更不敢上前攀談。
他站在船頭,還在看著揚州城的方向。
天水於心不忍。
此情此景,他希望世子爺再任性一回,不顧一切地把表姑娘搶回來。
問:「世子爺,我們不帶表姑娘回京了嗎?」
謝雲崢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