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江愣了下,從桌子上支起手來。
「你事情辦完了?」
「嗯,票都訂了。」
陳月江是個不太喜形於色的人,所以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聲音也顯得很淡定:「那我去接你。」
「嗯,到了給你打電話。」姜左說,「去洗澡睡覺吧,我差不多出門了。」
她伸手準備掛斷視頻,畫面里,陳月江仍一隻手撐在桌上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這邊,那雙眼睛烏黑明亮,像是在等待什麼似的。
於是姜左開口對他低聲道:「晚安,寶寶。」
「……」陳月江說,「晚安。」
姜左對於自己即將回國這件事倒是內心平靜,因為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來了法國也勢必是要回去的。
不淡定的人也有很多,多是以前的法國同事和下屬們,他們都以為姜左這次回來是回來繼續工作的,淡定的人也有,比如丹尼斯,他們吃飯喝酒的時候他靠過來問她下次準備什麼時候再來法國,姜左說再說,丹尼斯就笑了笑:「我很慶幸這七年是跟你共事,姜,認識你很高興。」
這是姜左第一次跟丹尼斯說自己要回國,但就像陳月江表現得非常平淡一樣,丹尼斯也很淡定地接受了這個事。
其中的原因,一是丹尼斯這個人確實敏銳,二是身為羅曼的得力部下,上頭的姜左走了,對他而言絕對不算壞事。
結果丹尼斯卻吐出這麼一句話來。
對於他們這個圈子裡的人來說,不管這是真情還是假意,能這麼說就已經代表了最高級別的敬意。
於是,姜左跟他幹了杯。
「我也是。」
回國那天,姜左的電話一打通,陳月江就跟她說自己已經到接機口了。
他的聲音一直是那麼個平平靜靜的調調,就算姜左時隔多日回國也這樣,好像之前說想姜左都是假的一樣,但等姜左的人提著行李箱走出接機口,等在出口旁邊的陳月江先頓了下,然後就跟個什麼似地跑過來抱住她。
姜左一隻手拍拍他的背脊,跟他說這也才兩天沒見,陳月江悶說:「聖誕節都過啦。」
確實,已經快到元旦了。
陳月江又說:「聖誕節我同學都成雙成對出去過節的,就我一個人在工作室里。」
姜左道:「嗯,是我讓寶寶沒過上節。」
「……沒。」陳月江嘀咕了一句,手還環在姜左背上,「沒事的。」
機場人來人往,姜左瞥了眼少年緊緊繃著的手臂線條,心想,嗯,這根本一點也不淡定。
華都的冬天,路旁的樹葉都凋零了,夜晚的車流還是很吵鬧。
姜左離開之前空氣還沒有這樣寒冷,現在回來,天上已經下起了小雪。
又到了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