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回想那段不太舒適的回憶,不得不看向站在門口的於朝。
察覺到她們的視線,於朝先是愣了愣,反應過來後,主動說了句「你們聊,我出去等時眠」,隨後開門走了出去。
於朝心裡記掛著時眠的事情,沒走太遠。
他在樓下找了一個涼快的地方待著。
給時眠發去照片和信息後,便坐在階梯上耐心地等待起來。
這一等,過去了兩個小時。
夏天的夜晚蚊蟲多。
福祥這個老小區綠化還特別多,於朝坐著的周圍圍了一圈樹木草叢,身上露出來的皮膚被蚊蟲叮咬得不像話了。
還是中間,去附近的藥店買了點驅蚊液才好受很多。
晚上接近十一點,時眠的身影總算出現在單元門前。
於朝顧不得其他,連忙跑了上去。
他瞥見時眠的臉色不是特別好,十分自覺地沒追問,轉而摟住她的肩膀:
「我餓了。」
時眠一驚。
這才從方才沉浸的思緒中抽離出來,「你還沒去吃晚飯嗎?」
「嗯,一直在等你。」於朝問,「你吃過了?」
時眠有些不好意思,「和奶奶她們一起吃的。」她的視線掠過於朝臉上、手臂,以及腿上大大小小被蚊子叮咬的包,「走吧,我請你吃。」
「行。」
於朝也不客氣。
時眠陪著於朝在附近找了家飯店。
等待上菜的間隙,林慧心打來了電話。得知她和於朝在一起,林慧心簡單地囑咐兩句就先去訂酒店了。
於朝吃完後兩分鐘,時眠的微信里收到了媽媽發來的酒店定位。
酒店就在附近沒多遠,步行過去五六百米,林慧心順便幫於朝也定了一間。
於朝跟在時眠身旁,回想晚上的事,忍不住詢問:
「那件事……能讓我知道麼?」
「嗯?」
面對於朝突然的提問,時眠思考了兩秒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麼,不禁陷入了沉思。
「如果不方便說就算了。」於朝想起林慧心避而不談的態度,不再問下去。
凌晨的潭州,夜色深沉厚重。
街道上行人寥寥無幾,空曠寂靜。
時眠腦海里閃過幾個相似而老舊的畫面,她看向旁邊低著頭的於朝,抿唇笑了笑:
「其實也不是不方便,反正我不記得了。」
「晚上奶奶跟我說,我八歲的時候差點被時振強猥褻。那天晚上只有我在家,時振強和大伯母吵架喝了點酒,想過來找時毅訴訴苦,結果始終沒等到時毅回來,他在沙發上睡了一覺,半夜醒來後看見我在臥室里睡覺……」
時眠說到這,莫名有些說不
下去了。
大概是當著於朝面的緣故,她果斷選擇跳過,簡單地概述著:
「奶奶說,她們也是後來才知道時振強一直有戀/童/癖,好在我當時沒睡太死,拿起床頭的玻璃杯砸了時振強的腦袋,跑出了家門。」
「只不過時振強跟在我身後追了上來,他大概是害怕事情暴露,想把我抓回去威脅警告我一番。媽媽說我那個時候年紀太小,記不住去警察局的路,只是沿著坪景路跑,中間有一段路甩開時振強,進了一個小區求助,不過很快就被時振強以『大伯』的身份帶走了。」
「這一部分的具體細節,媽媽和奶奶都不知道,她們也是聽時振強口述的。」
「據說我極力反抗,在路過坪景大橋的時候跳了下去。幸運的是,當時附近有人在夜釣,及時把我撈上來送進了醫院,才沒出什麼大問題,只是我忘記了那段時間發生過的一些事情。其中就包括這個。」
「起初時振強還沒說實話,直到媽媽帶著時安從深市趕到醫院,從救我的人那兒聽說了事情經過,發現和時振強說的對不上,事情的真相才算徹底爆出來。」
「當時媽媽堅持要把時振強告上法庭,後來時毅不斷威脅逼迫,還有奶奶,不忍心看自己的兒子坐牢,向媽媽提出彌補措施。媽媽想把我帶在身邊,便接受了補償,接我一起去了深市。」
「……」
於朝的腦子從時眠說第一句話開始,就宕機了。
等聽到時眠說一路沿著坪景路跑才慢慢回過神來。
坪景路。
他外婆所居住的小區就在那條路上。
時眠離開潭州的前一天,他跟著外婆去了別的親戚家串門。
那時眠那天晚上去到的小區……
於朝喉間一哽,他低眉,看向樹影下眼睛依舊水潤明亮的時眠,情緒轟然傾塌。
時眠沒有不告而別。
更沒有忘記他。
……
講述完這一大段。
兩人誰都沒再說話,空氣有些安靜。
時眠直勾勾地盯著眼前沉默不語的於朝,不願錯過他眼睛裡的任何一絲反應。
如果說,她跟於朝能有未來。
她願意無保留地向於朝袒露一切。
她不害怕什麼破窗效應,能用舊傷疤提前認清楚一個不值得的人,怎麼看都不是件壞事兒。
此刻,於朝的表情要是流露出一絲不對勁,她馬上刪除再見一條龍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