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拿了過來,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面前站著的是個數學公式。
「謝謝。」他說,然後握著U盤,把手插在兜里,樣子像是要轉身離開。
聞笛心裡猛然揪緊。他心心念念才有這麼個接觸的機會,連三句話都沒說上?
下次單獨見面,誰知道是猴年馬月?
「等等。」他突然開口。
邊城停下動作,目光轉回他身上。
「您之前不是說,這裡面有重要文件嗎?我送回來了,不感謝一下我嗎?」
這句話夾雜著敬語又不尊敬。也許還是邊城太年輕了,聞笛總覺得這是在跟同齡人說話,而不是教授。
邊城好像不介意:「你有什麼提議?」
鼓起勇氣,抓住機會,聞笛給自己心理暗示,過了這村沒這店了。「請我吃頓飯吧。」
邊城的沉默耐人尋味。
聞笛連忙補充:「不用下館子什麼的,食堂就行,清芬三層不是教工專用嗎?聽說那兒的自助餐挺好的。」
就是這麼個物美價廉的地方,老劉也一次都沒帶他去過,聞笛又在心裡踩了導師一腳。
邊城沒有回應,像是輸錯了指令卡頓的AI。這人智商超群,說話怎麼這麼費勁,上課的時候口齒不是很伶俐嗎?
聞笛開始額頭冒汗:「不方便的話……」
「好的。」
聞笛挑起眉。這就答應了?這麼爽快?
「今天有約了,」邊城看了眼手錶,「後天中午有空嗎?」
聞笛忙不迭點頭:「有有有。」
邊城頷首說了句「那後天十二點見」,就轉身離開了。
真是言簡意賅,乾淨利落。
事情的發展出乎他的預料,邊城的背影走出好遠,聞笛還沒反應過來。等到秋風驟起,嘩啦一下拍在他臉上,他才猛地驚醒。遲來的激動在胸膛里掀起驚濤駭浪,渾身血液都歡騰起來。他不由自主地哼起歌,跳下台階,往圖書館去。
後天的邀約——雖然是他自己討來的——就像懸在驢子前面的胡蘿蔔。有了這點盼頭,學術打工人的苦逼生活也算有點希望了。
邊城走到數學系大樓時,好友的電話剛好打來。邊城搖搖頭,這人都快到而立之年了,八卦之心仍未減退,實在惱人。
接通的那一瞬間,對面已經開始連珠炮似的提問:「見到了?怎麼樣?是同一個人嗎?」
邊城一邊打開辦公室門,一邊說:「是。」
「天哪,」對方嘆息,「這是什麼緣分啊。」
邊城關上門:「不過,他好像不記得我。」
「什麼?」對面驚詫,「這怎麼可能呢?那種事他都能忘?」
邊城走到辦公桌後的窗戶旁,看向不遠處的老館,聞笛正把自行車停在門口,背著包飛跑進去。
「不知道,」邊城說,「但如果是裝的,那他演技也太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直被我迫害的聞博士:
1、沒有車禍
2、沒有從樓梯上摔下來(或者從任何地方摔下來)
3、沒有經過重置年(不是)
我是說戀愛。苦惱的呻吟換來了輕蔑;多少次心痛的嘆息才換得了羞答答的秋波一盼;片刻的歡娛,是二十個晚上輾轉無眠的代價。即使成功了,也許會得不償失;要是失敗了,那就白費一場辛苦。戀愛汩沒了人的聰明,使人變為愚蠢。——《維洛那第二紳士》
第5章 悲傷不是單個來臨的
在聞笛進校那年,T大有19個食堂。讀到博四,變成了23個(包括教工餐廳)。從烤鴨到榴槤酥,從羊肉泡饃到麻辣香鍋,足以吃8年不膩。所以出來住了,聞笛也儘量不開火。食堂菜品有70%的國家補貼,比自己買菜划算多了。
實在想享受清靜的用餐環境,他就打包帶回來吃。有鍋有微波爐,冬天也不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