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淡漠地看著他:「還走嗎?」
聞笛想了想七百美元,咬了咬牙:「走。」
然後聞笛踏上了人生最曲折離奇的十二個小時。
作者有話要說:
這開頭已經夠曲折離奇的了
第33章 大學回憶篇(五)
一路上,這個自稱Ethan的男人沉默寡言,只在走到路口的時候,告訴他往哪裡拐彎。他們經過一棟棟裝潢華麗的賭場、酒店、strip club,還有風格獨特的小教堂。走了快兩個小時,絢麗的霓虹燈逐漸隱去,街燈昏暗,路兩旁冒出大片的灰磚式廠房,混凝土倉庫,窗戶漆黑一片,和主街的喧鬧形成鮮明對比,像是工業區。
聞笛腿有些酸,在路邊找了個消防栓坐著。他左右張望,路燈壞了兩盞,看不清廠房的銘牌,唯一能肯定的是周圍沒有酒店。他懷疑地看著男人:「你確定走對了?」
男人的沉默讓他恐慌。
「什麼?!難道你不認路?!」巨大的悲傷從心底湧出來,他來之不易的那麼一點點希望就這麼破滅了,果然這個世界對他有意見,「那你還號稱什麼圖像記憶力!」
「我可能看錯了某個街道的數字,」男人最後承認,「然後早拐了一個路口。」
聞笛眼前走馬燈式地閃過悲慘回憶:他剛剛被談了五年的初戀發配成小三,全副身家洗劫一空,好不容易有個男人願意補償他,居然迷路了!
他惡狠狠地瞪著男人。他怎麼就酒精上頭,信了一個陌生人呢?他連這人的真名都不知道!
看著荒無人煙的四周,聞笛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戒備地看著男人:「你不會是騙我來這裡殺人拋屍吧?我告訴你,我可沒錢了啊!我所有的身家都用來救你了!做人要有點底線!」
男人懶得自證清白。他思索了一會兒,說了一句讓聞笛絕望的話:「這兒晚上很荒涼,不知道會不會碰上剛才的情況。我們還是原路返回拉斯維加斯大道。那裡是市中心,治安好,至少能找個地方歇一會兒。」
原。路。返。回。
聞笛想就地刨個坑,長眠於此。
「走吧。」男人說。
聞笛悲憤交加,如果不是為了保存體力,他恨不得把男人碾成飼料。
「等會兒,」他慢慢站起來,「讓我發泄一下,否則我就想死了。」
男人警惕地看著他:「你要幹什麼?」
聞笛慢慢走到一個廠房門口,白色外牆在月光下顯得慘澹,裡面一片死寂。他把兩隻手放在嘴旁邊,深吸一口氣,朝裡面大喊:「何文軒,你個無賴、惡棍、吃剩飯的臭蟲、下賤、驕傲、淺薄、沒有膽量、靠著勢力壓人的奴才;顧影自憐、奴顏婢膝的、塗脂抹粉的混帳東西、下流胚子;叫花子,懦夫,王八,良心還不如耳屎多的狗東西,看你一眼都會讓我的眼裡流出血膿,啐你都怕玷污了我的唾沫!」
美妙的詞語像瀑布的水珠一樣,飛流直下,滔滔不絕。
男人眉頭緊鎖,沉靜的表情第一次出現波瀾,好像聞笛剛剛把嘔吐物糊到了他臉上。
聞笛繼續罵了三分鐘,從前男友罵到劫匪,從前男友的祖宗罵到老天爺,嗓子都喊啞了,才停下來喘了口氣。
男人真心發出疑問:「你一個學文學的,罵人怎麼這麼惡毒?」
他瞪了男人一眼:「文學難道不是為了增加罵人的詞彙量嗎?」
男人沒去管這欺師滅祖的發言,嘆了口氣:「好吧,罵完了嗎?」
「差不多了,」聞笛說,「你要不要來兩句?」
男人看他的眼神好像他是個瘋子:「幹什麼?」
「你就沒什麼煩惱嗎?我們可是剛被搶了啊!喊一下試試,喊出來會爽快點,」聞笛拽著他的胳膊,「正好這兒沒什麼人,千載難逢的機會。來吧來吧。」
男人搖了搖頭。走了兩個小時路,這人怎麼還神志不清?酒精代謝這麼慢?
「一看你平時就悶著自己,」聞笛猛拍了他一下,「喊出來吧!就算真有人聽到了,這兒誰認識你啊。」
男人抽出了胳膊,躊躇片刻,把手放到嘴邊。聞笛點點頭:「就是這樣。」
然後對方用英文喊道:「不好意思,要是有誰聽到剛才的話,不要在意。那個傢伙剛剛被男人甩了,腦子不正常!」
聞笛迅速捂住了對方的嘴,火冒三丈:「你他媽亂說什麼!」
男人垂眸看著他,再開口時,聲音恢復了平常的音量,悶在聞笛的手裡,模糊不清:「我總結的不對嗎?」
聞笛意識到他和何文軒的對話全被別人聽去了,惱羞成怒:「誰被甩了?我甩的他好不好!」
男人毫無反應,聞笛的牙都快咬碎了。如果不是那七百美元——以及他不認路,以及男人體格健碩,一看就打不過——他肯定跟男人拼個你死我活。
他什麼眼光,從酒吧烏央烏央的gay里挑出一個最氣人的!
男人握住聞笛的手腕,把他的手拿下來:「可以走了嗎?」
聞笛仍然瞪著他,似乎是氣到極點,把喉嚨都堵住了。他就拽著聞笛的手,轉身往主街的方向走。聞笛氣糊塗了,居然沒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