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樾喉結滑動了下,腦袋裡想起了下午和鍾詩蘭的談話。某些方面他和鍾詩蘭的看法不一樣,但某方面卻出奇的一致。
周樾突然問了錢澤軒一句,「阿澤,這麼多年,你有想過會失敗嗎?」
「想過啊。」錢澤軒絲毫沒猶豫,「肯定是想過的。但輸了就輸了唄,本來就一無所有,大不了我們從頭再來。」
周樾無聲地笑了下。
錢澤軒繼續道,「當初在港城的時候這麼想過,但這回我反而沒這麼想過了,可能是變成熟了吧。」
「樾爺,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周樾應了聲,唇邊的弧度落下,變得平直。「就是發現——」
「我也不是對什麼事情都那麼有把握。」
有了重要的,想珍視的,
他也會沒信心,也會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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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詩蘭是在晚飯的時候回來的。
姜早沒在意,直到聽到了微弱的貓叫聲,她的房門被打開,鍾詩蘭拎著個航空箱走了進來。
姜早只覺得有點眼熟,在看到箱子裡的小傢伙後,姜早的心顫了下。
她手心收緊最後又放開,蹲到箱子旁邊把貓抱了出來放在膝蓋上,「媽媽,你怎麼把它帶回來了?」
腦海中有些猜測划過,她不敢去猜去想。而是等著鍾詩蘭宣判。
「我今天去見了周樾。」
重錘落下。
她張了張嘴,最後只訥訥了一句,「您不是對貓毛過敏嗎?」
鍾詩蘭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你不想知道我都和周樾說了什麼嗎?」
「說了什麼?」姜早怔怔地仰頭,看向鍾詩蘭。
「……」鍾詩蘭沉了口氣,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當周樾說出那句「我也希望她以後過得好」的話後,鍾詩蘭沉默了十幾秒。
她不打算退讓,也不會因為這麼幾句話就心軟讓姜早和他在一起。家庭經濟條件這些東西姜早不重視,不代表她做家長做母親的就能忽略這些條件。
她會替姜早把關,會替她篩選。
而且她現在才剛畢業,她還年輕,以後會遇見更多的人,她會有更好的選擇。
周樾聽著,沒有反駁,「她很喜歡貓,很喜歡畫畫,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您能站在她的角度考慮考慮。」
「……」
姜早蹲在地上,始終抱著貓。她埋著頭,鍾詩蘭看不到她的表情,「你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他也答應了。」
「你騙人。」姜早昂起了頭,眼裡全是倔強和不相信。 「媽媽,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不再打著為了我好的旗號,去強迫我做一些事情了?你每次都這樣。」
姜早深吸了一口氣,「小時候我不喜歡吃芒果,因為過敏你說我是想逃課,反正吃不死我吃就是了。後來我想畫畫,你說沒用要給我報奧數夏令營我也去了,最後要不是盛嘉南喜歡,你可能都不會鬆口。這些都沒關係,我能忍,也可以不要。但周樾不一樣。」
「他有什麼不一樣!」
鍾詩蘭一口氣悶堵在胸口,用失望地眼神看著她。「我讓你不幹這個不干那個,還不都是為了你好!你以為我想做這個壞人?」
有什麼東西從她眼角掉了下來,姜早低著頭,用手背用力地擦過眼。
她猛得站起來,一言不發地開始換衣服收拾東西,抱著貓往外面走。
鍾詩蘭站在她身後看著,「你要去哪?我不准你去找他,你聽見了沒有!」
姜早沒有回頭,她也不想聽鍾詩蘭的任何話。
就當她任性,不聽話,就是讓人失望吧。
她電梯都沒摁,順著樓梯就跑了下去,直到站在樓下,姜早才發現自己的手在抖,全身都在抖。
她胸口發慌發漲,深吸一口氣,姜早強迫著自己平靜下來。
但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從眼角滑落,她一遍又一遍地擦掉,然後上了公交車。
坐在她邊上的大媽以為是出了什麼事,一路上都在安慰她。姜早搖了搖頭,說了謝謝。
下了車後,姜早是跑著去找周樾的。院子裡亮著,門也沒鎖。
她推開門進去,就看到了站在沙發旁的他。
眼淚就這樣掉了下來。
她壓著喉間的哽咽,朝他走了過去,伸手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周樾。」
鍾詩蘭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