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當天,傅行舟遣人封了份不出錯的生日賀禮,放進後備箱,帶上辜蘇一同前往。
一路上,辜蘇都沒和他主動交談。
自那晚的控訴過後,她就好像用光了所有力氣,既不與他爭辯,也不搭理他。
他讓她養病,她就養病;他讓她吃藥,她就吃藥。
乖巧得就好像在忍耐著,然後等待一個契機。
——等蔣其聲將她解救出去的契機嗎!?
想到這裡,傅行舟側頭打量她,只見她閉目垂首,只化了淡妝,遮住底下憔悴顏色。
整個人沒什麼生機。
「傅蘇。」他這樣叫她。
她沒有理會他,連眼皮也沒有動一下。
他默了默,改口道:
「辜蘇。」
「嗯。」
女孩簡短應答。
他的目光移到她手臂、膝蓋上,因為看不見而摔出的淤青被粉底蓋住,幾乎和周圍皮膚顏色融為一體,只有親眼見過的他明白,底下是怎樣的傷痕。
他眼神微動,嗓音低啞:
「明天,我陪你去買根盲杖吧。」
不知她過去是過於拮据,還是其他不知名的原因,竟沒有根盲杖傍身,只憑藉雙手,跌跌撞撞地摸索,而他從前竟也未曾想過替她添置。
是他的疏忽。
辜蘇聞言,露出詫異表情,扭頭「看」他。
他竟被這一「看」,弄得心虛起來,控制住抬手摸鼻子的衝動,平鋪直敘道:
「有了盲杖,會方便一些,現在的盲杖還有求救和摔倒監測功能,很有用。」
她下意識撫上手肘淤青處,片刻後,低聲道:
「不用了。我買不起那麼高端的東西。」
「我會送你。」
「不如放我走。」
話題突兀被繞回死路,車內氣氛驟然一滯。
他凝視著女孩倔強側臉,一時間慶幸自己足夠年輕,否則剛才那一下,險些被氣出心肌梗塞:
「我們討論過這個問題。你忘記了嗎?我不介意重複一次結果——脫離傅家,這不可能。」
二人繼續冷戰,這種僵局一直持續到抵達遊艇。
趙川親自在甲板上迎賓,他們來得不算早,已經有不少人在甲板上開起了狂歡派對,雞尾酒、泳裝帥哥美女與彩帶、禮炮,紙醉金迷的派對里不可缺少的元素,統統無上限地堆疊。
這一幕落在傅行舟眼裡有些刺眼——他向來對這些東西敬而遠之:
酒精,女人,性。
他下了車,一手托著禮物,一手自然地牽起辜蘇的手,走上前去,與趙川寒暄了沒幾句,就介紹道:
「這位想必你也認識,我的妹妹,原名辜蘇,現在改名為傅蘇了。」
趙川面容俊朗,黑色中短髮還滴著水,披一件花花綠綠的沙灘外套,收下他的禮物後,只掂了掂就笑道:
「又是酒,成,今天第二十五件了。」
傅行舟淡淡道:
「傅家從法國勃艮第的酒莊空運過來的頂級葡萄酒,不想要就還回來。」
「那可不成,我收下了就是我的了。」
趙川笑嘻嘻地把禮盒護在懷裡,做了個「請」的動作:
「今日小傅總大駕光臨,真是令蓬船生輝,小人頗感榮幸。這瓶葡萄酒,我一定會珍藏在酒窖里,當作傳家寶,世世代代傳遞下去。」
「……」
傅行舟以前跟趙川不熟,也不知道他是這麼個不著調的,只是聽人說他身邊乾淨,也從沒弄出過風月傳聞來,才起了帶辜蘇過來的心思。
他剛想領著辜蘇上船,一轉頭,卻見趙川已經自來熟地牽起了辜蘇的手:
「這位就是辜蘇妹妹了吧?」
「傅蘇。」
他糾正道。
「叫我辜蘇就行。」
她說。
原先是他嚴防死守她隨意攀扯,如今情勢顛倒,她反倒不願認這個身份了。
世間風水流轉,竟有如此迅捷。
趙川視線在他們二人中間逡巡幾下,便親昵地拍了拍辜蘇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