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燈的光影被床鋪切割開,他跪著的身影籠在大床的陰影之中,她捂著胸口立在他身前,大半個身體都籠著一層朦朧的橘色暖光。
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最終,辜蘇深呼吸,努力克制住語氣里的顫音,平靜道:
「回你自己的房間去,今晚一個人睡,可以嗎?」
「我——」
「請你出去。」
話音剛落,察覺到她情緒的沈憫站了起來,一句話也沒有說,與她擦肩而過。
幾秒後,響起房門被關上的聲音。
辜蘇鬆了口氣,背對著房門,肩膀放鬆,用手背抹了一把鼻尖汗珠。
可還沒等她緩過神來,就聽到沈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如果我明天就死掉,你會後悔今天這樣對我嗎?」
辜蘇猛地回頭,只看到一扇徹底閉合的門。
他走了。
第129章
第二日,曼谷依舊暴雨傾盆。
不開燈時,屋裡就像山洞一樣昏暗。
高層的隔音玻璃讓外界的雨聲滲不進來,室內的動靜便落針可聞。
「沈少爺?」
辜蘇敲著沈憫房間的門,沒有回應。
她有些擔心,推門進去,發現房間裡什麼都看不見,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連地燈都不開了,眼睛瞪得再大也看不見一絲一毫。
與第一次見他的場景,一模一樣。
「沈憫?」
她再次喊了一聲,試探著開了燈。
與那次不同的是,迎面而來的不再是充滿殺意的餐刀,而是腿邊軟綿綿貼上來的身體。
她在小腿外側貼上一具溫熱身體的瞬間猛地一激靈,垂下頭去,借著門外灑進來的微光,看到沈憫頹然坐在門邊,半個身子靠著她,力量很沉。
辜蘇蹲下身去,摸了摸他額頭,並沒有在發燒,也不像是偏頭痛犯了。
可他的狀態卻很不對。
「沈憫?」
她叫了他一聲,見他嘴唇動了動,忙貼過去聽。
他的聲音很輕地飄進她耳朵里:
「我沒力氣了……」
辜蘇試圖搬動他,沒有成功,只好安撫道:
「我去叫人,把你弄上床,可以嗎?」
可他的手指卻倔強地攥住辜蘇裙角,靜謐的室內只存在他努力呼吸的艱難喘息:
「對不起。」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也是有氣無力的,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沈憫,別睡。」
辜蘇立刻掏出手機給薩拉打電話,邊將他的身子扶起,仔細詢問他:
「是哪裡疼嗎?」
他好像聽不見辜蘇的問話一般,氣若遊絲地抱著她的小腿,在她蹲下來後,又改成了抱著她的胳膊,身體在微微發顫。
沈憫身上有四五種複雜病症,溶血性貧血只是其中最影響生活的一種。
如今人在海外,突然犯病,熟悉的醫生都不在身邊——來之前,辜蘇已經針對這點隱患提出過質疑,問他萬一發病了要怎麼辦。
可那時的沈憫,卻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眼睛望著不知多遠的遠方:
「挺得過就挺,挺不過就死了。聽說曼谷海葬不需要官方批准,你到時候直接把我燒了,一半做成鑽石戴著玩兒,一半揚在海里……」
他這番在別人聽來胡言亂語的話,在辜蘇聽來,卻是一種掩藏在漫不經心之下的鄭重囑託。
她總能分得清,他什麼時候是在說笑,什麼時候是在認真。
辜蘇尊重他的選擇,在生命的最後幾個月,他想怎麼過,就怎麼過。
她扔掉保姆留下的素食烹飪書,一點一點給沈憫過渡到肉蛋奶飲食;知道他喜歡吃水果,於是他的房間裡永遠會擺著一盆裝滿他喜歡的水果的果盤;知道他害怕一個人待著,所以即使在初期他非常厭惡她的情況下,也會儘量待在他的視線範圍能觸及的地方。
她想儘可能滿足他的願望,而不叫醫生,也是願望之一。
辜蘇索性坐了下來,在厚厚的地毯上,將肩膀借給他靠。
沈憫抱著她的力度非常輕,但辜蘇察覺到,這已經是他使盡全力的結果,便側了側身體,伸手攬住了他的肩膀。
肩胛骨入手堅硬凸出,幾乎是皮包骨,連肩膀也全是能劃傷人的骨頭。
辜蘇知道他現在身體難受,不再追問,只靜靜地攬著他,沈憫也從一開始的坐姿變為側躺,腦袋擱在辜蘇的大腿上,整個人蜷縮著,呼吸不由自主地發顫。=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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